如果對面接手機的人真是周天鼎,按照他的性格,自已晚幾秒說話,他早就罵人了。
對方不說話,索性高深也不說話。兩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大約一分鐘之后,對方主動掛斷了電話。
高深思考了片刻。
他撥通了周天鼎的號碼,第二遍打了過去。
鈴聲響了兩秒,再度被接通。
那頭,仍然是那個沉重的呼吸聲,沒有人說話。
高深也選擇依舊沉默,等候著對方先開口。
此刻,他已經確定,手機背后的接通人,一定不是周天鼎。
手機第二次被掛斷了。
高深一秒鐘沒有猶豫,第三次撥通了過去。
這一次,鈴聲響了足足十五秒鐘左右,才被接通。
那頭的人,耐心好得出奇,仍然在接通之后一聲不吭,仿佛在等待著高深說第一句話。
高深同樣耐心充足。即使打通了,只要對方不說話第一句話,自已絕不會開口說話。
這一次,詭異的僵持持續了足足有3分15秒。
終于,手機那頭響起了聲音。
不是周天鼎。
而是一個熟悉的女聲:
“高深,你聽得見嗎。”
聽到這個女性的聲音,高深的瞳孔微動。
因為,手機中傳來的聲音,是江心月。
雖然高深早就知道,這通手機不可能正常打出去。但是對方的聲音還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思索了片刻,也回了一句話:
“江心月,你究竟是誰?”
在辦公室中,他親眼看到,江心月的腦袋被頭皮中伸出的胳膊撕成了兩半。
那么,這個手機中江心月的聲音,只有兩種可能
要么,這是怪談偽裝的。
要么,這是一場針對自已的陰謀。
從走進精神病院的那一刻,他就被她盯上了。
手機那頭,江心月的聲音仍然帶著一絲淡淡的出世:
“我是烽火路精神科主任,您母親的新主治醫生,江心月。”
高深并沒有指望,對方能老老實實說出自已的身份。
他沉默了一會兒,再度問出第二個問題:
“這幢大樓,出現了什么問題?”
江心月:
“這幢大樓沒有任何問題,有問題的人是你。”
高深沉默著,傾聽著對方的解釋。
“在催眠治療的幫助下,你開始回憶那天發生的事情,在你母親發狂殺死家人的那一天,你究竟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
“可是這些事情對你的沖擊實在太大了,你無法接受,你拒絕承認,你的大腦甚至編造了一套完美的虛假記憶,不斷告訴你那一天你根本不在家。
“在喚醒了封存記憶之后,你也徹底瘋了。你出現了嚴重的認知障礙,直接打傷了辦公桌的我,逃出了治療室。”
高深淡淡道:
“所以說,你認為我是一個瘋子,我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的狂想。
“對嗎。”
江心月回答道:
“是的。
“你開始幻想,這幢大樓中有怪物,有惡鬼,有擇人而噬的幽靈。你在走廊上大喊大叫,對著空氣做出戰斗的姿態,祈求路人幫助你,卻又躲避到無人的臺階。
“那是因為你的內心,對這幢大樓充滿了厭惡和恐懼。它赤裸裸地揭開你最不愿意面對的過去,展現在你面前。
“你想要離開這幢大樓,可是無論怎么跑,都跑不出去。因為你真正想要逃避的不是大樓,而是你自已。
“這就是你目前看到的世界。”
完全和高深所處的“這幢大樓”一模一樣。
如果他所看到的種種光怪陸離,都是自已產生出的幻覺,那就完全說得通了。
高深沉默了片刻,問道:
“我現在該怎么做?”
江心月道:
“走到七層,回到我的治療室,繼續我們的治療。
“無視樓層中那些游蕩的怪物。
“它們只是假象,你唯一要做的,是勇敢面對你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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