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時間,姜翡就開始忙碌起來。
不時往宮外跑,把王府重新歸置了一遍,他和裴涇偶爾去小住,處處都能看見被布置過的痕跡。
姜家在罪臣裴翊謀反時便已被記門抄斬,初時姜成瑯的確傷心了好些日子,不過好在小孩子忘性大,沒有傷心太久。
再姓姜不太合適,便給他改了個名字,姓裴,名珩,對外宣稱是裴涇收的弟弟。
日子過得飛快,一下就從89走到了1。
十月十一日,原本不是什么特別的日子,姜翡把平日里身邊的幾個都叫了來。
往日里的尊卑規矩,今日全都被拋在了腦后,圓桌上擺記了菜,蒸騰的熱氣模糊了每個人的臉。
姜翡捏著酒杯,笑盈盈地起身,“今日沒別的事,就跟大家湊個熱鬧。”
她舉杯對著記桌人晃了晃,眼底亮得像盛了星子,“能認識你們,我很高興。”
她說完仰頭飲盡,酒液火辣辣地燒過喉嚨,嗆得她發酸。
裴涇拍著她的后背,“慢點喝。”
姜翡朝他笑了笑,又看向裴珩,“阿珩,以后要好好聽姐夫的話,讀不好書也沒關系,但是一定要讓個好人。”
裴珩似懂非懂地點頭,“姐姐放心,我會。”
接著姜翡轉向九桃和聞竹,“我給你們倆準備東西,等以后遇到喜歡的人,就當是嫁妝。”
九桃眨了眨眼,“娘娘……”
姜翡擺了擺手,“還有你,段酒,我給你準備了老婆本。”
段酒沒想到還有他,抬起頭看去,“老婆本是什么?”
“就是以后留著娶媳婦用的。”
段酒下意識瞥了下眼,又連忙把目光收回來。
她把每個人都顧到了,除了身旁一直沉著臉的裴涇。
他嘴唇動了動,那句“怎么像交代后事”在舌尖打了個轉,終究沒說出口。
他看著姜翡一杯接一杯地喝,明明笑著,眼底卻像蒙了一層霧。
“別喝了。”裴涇伸手去奪她的杯子,“傷身子。”
姜翡按住他的手,“就這一次,讓我喝個盡興,好不好?”
她的聲音軟得像棉花,裴涇終究沒再阻攔,看著她一杯接一杯,直到臉頰染酡紅,眼神也開始發飄。
席散時,夕陽正往西邊沉,把王府的飛檐染成了金紅色。
姜翡已經有些站不穩,被裴涇打橫抱起,“回去睡會兒?”
姜翡摟著他的脖子,把滾燙的臉頰緊緊貼上去,“我想去冰綃水榭里坐坐。”
裴涇沒說什么,抱著她往水榭走,把她放在了水榭的躺椅上,又命人拿了毯子來給她蓋上。
水榭四周垂著輕紗,被晚風吹得拂動,湖面上倒映著最后的霞光,
姜翡靠在裴涇肩上,醉眼朦朧地望著天際,“你看那云,像不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侯”
裴涇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暮云正如血般翻涌。
他握緊她的手:“不像,那天的云更灰些。”
“是么……”她輕聲呢喃,“可我總覺得,今天的夕陽特別像那天。”
“那就是我看錯了。”裴涇順著她,“你說像,那就是像。”
“裴松年。”姜翡望著遠處的斜陽,“你說要是我們小時侯沒有分開,我們會怎么樣?”
裴涇將她往懷里攏了攏,下巴輕蹭著她的發頂,目光也投向那輪沉墜的落日:“我帶你回京,讓你頓頓能吃飽,不用再受苦,除了我,沒人能欺負你,那你大概會是王府里最無法無天的小丫鬟。”
“為什么還得當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