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涇安排好府上加強人手,趕在辰時前進了宮。
今日天陰沉沉的,入宮時鉛灰色的云團低低壓在宮墻上,連帶著空氣都悶得發沉,像是憋著一場大雨,只等待某個時辰便要傾盆而下。
往日這個時辰,宮道上該有灑掃的內侍和來往的宮女,雖不至于喧嘩,倒也給這個牢籠添了幾分人氣。
可今日一路走來,竟連個人影都少見,偶有幾個內侍匆匆走過,也是低著頭腳步匆匆,臉上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惶恐。
“站住。”裴涇攔住一名小太監,沉聲問:“宮里今日怎么了?”
小太監嚇得一哆嗦,趕忙跪下磕頭,卻一個字也不敢開口。
裴涇心頭一沉,正要再問,一名在昭文帝身邊伺侯的太監匆匆趕來,“奴才來接王爺,今日皇上不在乾元殿,去了崇禮殿。”
崇禮殿?那不是大皇子裴翊被禁足的地方么?
裴涇沒再多問,剛走出幾步,就聽見風里裹來一聲沉悶的響動,“哐——”
緊接著,又是幾聲接連的悶響,從不通的方向傳來,層層疊疊,像是一張無形的網正在收緊。
這聲音裴涇太熟悉了,是宮門落鎖時,沉重的黃銅鎖撞上鎖扣的動靜。
他住在宮里的那些年,經常在夜幕時分站在高臺上聽著宮門關閉的聲音,知道又過去了一天。
但那時并非是像現在這樣齊齊關閉,而是由外至內一層一層,每過一段時間關閉一重門。
裴涇的臉色徹底變了,看向那名引路的太監,聲音已帶了寒意,“到底出了什么事?為什么此時關宮門?”
宮門驟閉,歷來不是小事,要么是宮中出了謀逆大案,要么就是……造反。
那小太監嚇得臉色煞白,低聲回道:“回王爺,宮里出了大事,大殿下昨夜用膳之后,半夜突然吐血昏迷,太醫說是中了劇毒,皇上震怒,下令封鎖宮門,任何人不得進出。”
裴涇心頭一沉,宮里誰人不知他和裴翊水火不容,皇上震怒之下封了宮門,偏是在他入宮之后封,這是將他也納入了懷疑。
他現在擔心的是宮門會封閉多久,姜翡在外面會不會擔心,會不會有人趁他不在,對王府不利?
“現在情況如何?”
“大殿下還在昏迷中,太醫院都在全力救治,”小太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繼續說:“皇后娘娘說是有人蓄意謀害,哭得昏死過去,皇上已下令徹查。”
正說著,就見侍衛押著幾名太監和宮女匆匆走過角門,應是帶去審問。
小太監說:“王爺,皇上命您入了宮便去崇禮殿,奴才帶您從側門走,正殿那邊已經亂成一團了。”
崇禮殿外,宮女太監,還有太醫們跪了一地。
“皇上,昭寧王到了。”
“讓他進來。”殿內傳來昭文帝沉啞的聲音。
裴涇抬腳入內。
今日天氣不好,殿內都需得點燈,映得燭火明明。
幾名皇子都在,三皇子正用帕子捂著眼,肩膀微微聳動,“大哥都已經被禁足,到底是誰心腸這么狠……”
六皇子裴璋站在一旁眉頭緊鎖,時不時看向寢殿的方向,臉上記是痛惜,附和道:“是啊,禁足已是懲戒,何至于下此毒手,這是非要大哥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