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露出為難,沉吟片刻道:“借人手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身邊的人雖有些功夫,比起昭寧王府的侍衛終究還是差了些,你既要在她出行時下手,總得選個僻靜處,還得算準時機才行。”
江臨淵見她松口,便道:“多謝你,你既愿意出手相幫,我便開始著手計劃,找合適的機會除掉她。”
江臨淵沒再多,揣好那只瓷瓶,又借著夜色消失在巷口。
馬車里,魏辭盈看著江臨淵消失的背影,緩緩收起笑容。
里應外合,足夠讓姜如翡萬劫不復了。
至于江臨淵,等除掉姜如翡,下一個就是他了。
馬車轱轆碾過碎雪,匯入夜色深處,江臨淵從巷口走出來,望著車影遠去的方向,眸色沉了沉,立了片刻才隱入夜色里。
……
接連幾日,裴涇都準時到殿中參與議事,只是從來都懶怠開口。
前幾日還規規矩矩坐在安排好的位置,后兩日更加隨意,只揀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從家中自帶了話本子過來打發時間。
殿內炭火燒得正旺,映得梁柱上的彩漆都暖了幾分,殿內爭論正酣。
大司農捧著計薄,愁容滿面道:“今冬雪勢格外大,北疆數州暴雪封路,百姓屋舍被壓塌者不計其數,凍傷餓斃的消息日日傳來,算下來至少得三十萬兩才能應急。”
太尉當即道:“邊軍糧餉下月即要撥付,斷不可動。邊軍守國門,冬餉若拖,恐寒了將士心,北疆防線動搖,后果不堪設想。”
“可百姓遭此雪災,若朝廷不加安撫,恐生民變。”司徒面露難色:“一邊是軍防,一邊是民生,皆是燃眉之急啊。”
幾人各執一詞,聲音漸高,連垂首侍立的郎官都忍不住瞄了眼御座。
裴涇指尖捻著書頁翻過一頁,見話本里酸秀才錯把媒婆認作未婚妻,忍不住笑出聲,“這蠢材。”
笑聲落定,殿內爭執聲戛然而止。
眾人齊齊轉頭,連御座上的昭文帝也朝裴涇看去,面色沉了沉。
落在身上的目光如有實質,裴涇慢悠悠抬眼,合上書抵著下巴,笑意未散:“看我作甚?你們議你們的,本王看自已的,不必理會。”
昭文帝盯著他片刻,終是沒有斥責,道:“繼續。”
一番拉扯后,三十萬的缺口仍然懸而未決。
裴涇忽然“啪”地合上話本,理了理衣袍,漫不經心道:“江南制造局前年積壓了一批貢品絲綢,本是要賞給宗室的,不如折價發賣,許商戶用糧草、棉衣折算銀兩,既解了賑災之需,又省了運糧的功夫,商戶得了便宜,百姓得了救命之物,一舉兩得。”
大司農眼睛一亮,“那些絲綢皆是上等,商戶定然愿意換!折算下來,三十萬不成問題,那邊軍冬餉也不必動了!”
太尉仍有疑慮,“貢品發賣,恐失了體面。”
裴涇翻了頁話本,頭也不抬道:“先讓活著的人喘口氣,再談體面不遲。”
太尉一噎,也不好再說什么。
“昭寧王所有理,”昭文帝道:“賑災事急,不必拘泥舊例。司徒即刻去督辦此事。”
“臣遵旨!”
僵局瞬間化解,眾人看向裴涇的目光多了幾分復雜。
這位王爺看似散漫,心思卻比誰都透亮,若不是個瘋子就好了。
昭文帝望著裴涇,若論通透,其余幾位皇子倒真比不過裴涇,只可惜幼年時被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