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琛拿下墨鏡，“新年好啊你們，真巧。”

他的視線卻在陸希身上，帶著一種難以喻的復雜情緒，像冬日湖面下悄悄涌動的暗流。那目光里有試探，有懷念，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怯懦，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陸希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往陸墨身后躲了躲，手指絞著羽絨服的衣角，指尖冰涼。

半年未見，他好像清瘦了些，下頜線的輪廓更清晰了，眼窩也微微凹陷，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深邃得像藏著一片海，讓她不敢直視。

“新年好。”陸希的聲音細若蚊吟，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喉嚨里擠出來。

葉琛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目光從她泛紅的眼角移開，落在她身后的車位上，語氣盡量顯得自然：“來探望陸韻？”

“嗯。”陸希點點頭，沒再多說一個字。

空氣又開始凝滯，只有風吹過停車場欄桿的嗚咽聲。

陸墨看看二姐，又看看葉琛，覺得自己像個多余的燈泡，趕緊打圓場：“琛哥，你也是來看我三姐的吧？她剛睡著，要不你先去旁邊的咖啡店等會兒？”

葉琛搖搖頭，目光又飄回陸希身上：“不用，我在這兒等會兒就行。”

他這話像是在說給陸墨聽，又像是在說給陸希聽。

陸希的心猛地一縮，像是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慌亂地別過臉，假裝研究停車場墻上的廣告海報。

“那我們先走了，你自便。”陸希要走。

陸墨可不想放棄這么好的機會。

尤其是剛才，那么颯爽的二姐在電梯里要哭出來，他就知道，二姐沒忘掉葉琛。

“二姐，我突然想起來約了人，你在這兒陪一會兒琛哥，最好帶他上去，我先走了啊。”

陸墨跑得飛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人影了了，陸希都來不及跟他說句話。

空氣又陷入沉默。

葉琛走向她，“陸韻還好嗎？”

“嗯，還好，她男朋友在照顧，你這會兒過去不太方便。”

葉琛一愣，“什么時候陸韻也交男朋友了？”

“很早了，是我們遲鈍一直沒發現。”

“那就好。”葉琛把果籃遞給陸韻，“那我就不上去打擾了，這個你交給她。”

“好。”

聊到這一步本該就結束了，但是兩人都沒動，像被無形的線牽在原地。

葉琛定定地看著她，陽光透過停車場的頂棚縫隙照下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讓他眼底的情緒更難捉摸。

陸希有些許不自在，“你最近還好嗎？”

“嗯，還行，公司步入正軌了。”

“聽說你爸媽要離婚？”

“是啊，離了也好。”

“你同意了？”

葉琛苦笑，“他們糾纏了半輩子了，也夠了，過下去若是痛苦，無法安享晚年。”

陸希嘆了口氣，“那行，我先走了。”

“陸希。”葉琛舍不得就這樣分開。

大半年見一面于他來說已經是恩賜。

他也是打著看陸韻的幌子想碰碰運氣，誰知真讓他給碰上了。

“還有事？”

“我……”他抬手想替她拂開額前的亂發，指尖在離她臉頰半寸的地方停住，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

他已經沒資格靠近她了。

“沒事！”

陸希轉過身背對著他，眼淚決堤，她幾乎是逃也似的跑進了電梯。

她需要一個角落管理情緒。

葉琛沒有追過去，有些人，見了反而更痛，更傷懷。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但就是克制不住想見她。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