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寂靜。
顧熙重新端起茶杯,喝茶的動作很細致,先是用指腹輕攏杯身,再緩緩將杯口湊到唇邊,眼瞼垂落,吹了吹,方飲。
秦昭沒再開口,直至顧熙落杯。
“昭兒,這里沒有外人,你來皇城又早,你與義父說句實話,裴冽有沒有可能繼承大統?”
妄議國事,是大忌。
秦昭起身行至廳門,親手闔起門板,轉身時面色肅然,“義父怎么突然問到這個?”
“這不是到了問這個的時候。”顧熙盯著眼前少年,“義父要聽實話。”
“難。”
秦昭回到座位,“雖說皇后因德妃案被廢,但皇上并沒有做出任何想要廢黜太子的動作,更一度將冷兵制造權交給太子,即便春獵出了意外,皇上也只是對太子做了禁足的懲罰,想來已經認定這個太子,不會輕易更改。”
顧熙點頭,“既如此,你覺得你阿姐若贏了這場仗,會不會被皇上記恨?”
秦昭,“……義父的意思是?”
“為父想了很久,始終不能下定決心勸她放棄,可也不忍心看著她陷進皇家奪嫡的漩渦里,成事還好,若不成那就是殺身之禍。”
顧熙沉凝片刻,“所以,你就不要再出面了。”
凡事皆有天命,顧朝顏若能憑自己贏,是天意。
不贏,也是天意。
秦昭猶豫時,顧熙又道,“放心,他日你阿姐怪你,為父替你解釋。”
“那就,依義父的意思。”
顧熙點頭,“委屈你了。”
“只要是為阿姐好,昭兒不覺得委屈。”
“好。”
就在這時,管家從外面敲響廳門。
秦昭看了眼顧熙,見其點頭方讓管家進來。
“公子,李掌柜說有急事要見你。”
“你告訴他,今日不見。”
話音未落,顧熙起身,“我只是過來看看,別耽誤了你正事。”
“我沒事……”
“你義母在府里等我,今晚我就不跟你拼酒了。”
見顧熙執意要走,秦昭扶他出門。
府門外停著兩輛馬車,秦昭將顧熙扶上馬車,“義父小心。”
“你去忙。”
車夫駕車,揚長而去。
車廂里,顧熙一改溫和面色,微側身,自車廂背板一個小小的窗口看過去,目光落在那輛停在秦府的馬車上。
他的昭兒,不易……
直至馬車轉出巷口,秦昭方才看向停在門前的,另一輛馬車。
許久之后,他舉步上車。
“秦公子……”
呃―
楚依依話音剛起,喉嚨突然被扼住。
秦昭沒有半分留情,指節因用力泛白,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喉骨捏碎。
楚依依臉色瞬間漲紅,雙手用力想要掰開扼在喉嚨處的手掌,無果。
眼見楚依依雙眼翻白,青然急聲道,“秦公子息怒!”
咳咳咳―
秦昭收手剎那,楚依依護命似的捂住喉嚨,咳嗽不止。
“秦昭,你想干什么!”
“這句話該由秦某問你,光天化日出現在我秦府門口,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借了你二十萬兩金?”秦昭黑目如潭,殺意盡顯,“我似乎警告過你,看來楚姑娘是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