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寧并不知道有人費盡心思,要跟她偶遇。
與沈星河分開后,她徑直走進思賢學堂。
看著整齊的課桌,時寧覺得有些恍惚。
十二歲之前,她生活在終南山下,她上山采蘑菇的時候,偶然結識了一些人。
他們教了她很多,也對她很好。
其中教她識字,給她啟蒙的是一個溫和儒雅的老頭兒。
那老頭兒沒有嫌棄她年紀小,什么都不懂,將她收為弟子,教了她很多。
那老頭知道她要進京后,還說他在白鹿書院有人脈,若是她想要來白鹿書院讀書,就跟他說。
上一世,縱然她對白鹿書院萬分向往,卻也沒讓老頭兒安排她進入白鹿書院,倒是讓老頭兒給謝季軒安排一個大儒當老師。
如今想想,上一世的她,確實愚蠢。
幸好老天也看不過眼,給了她重來的機會。
這一世,她只為自己而活。
時寧深呼吸一口氣,走到了學堂最后一排,唯一的那個空位上坐下。
學堂中的姑娘三兩成群,聚在一起聊天,沒什么人注意到她。
只有坐在她前排的那個姑娘回過頭,朝著她打招呼:“你好呀!我叫顧無雙。你是新來的吧?”
時寧看著面前這個露出兩排小白牙的,笑容帶著幾分灑脫的姑娘,只覺得心情也隨之變好了。
“我是沈時寧,請多多關照!”時寧說道。
顧無雙還想說什么,一旁傳來了一個嘲諷的聲音。
“一個山野來的鄉巴佬,還跟一個倒數第一說什么多多關照,果真是毫無眼界的蠢貨!”
時寧轉頭,看到柳清蘊站在不遠處。
這個人她上一世就見過,是謝玉嬌的閨中密友。
只是,按照上一世的時間線,這兩人這個時間點,還未曾相識。
看來,謝家人重生后,讓謝玉嬌和柳清蘊也提前認識了。
顧無雙張了張嘴,最后什么都沒說,反倒是不太自信地看向時寧。
她不愛讀書,只愛練武射箭,學堂里的姑娘們確實都不愛跟她玩。
或許,這一位漂亮的不可思議的同窗,知道她是倒數第一后,也不愛跟她玩吧。
時寧緩緩站起來,與柳清蘊平視后,才道:“出身鄉野怎么了?高祖皇帝和高皇后出自清平鄉,揭竿而起,為百姓請命之前,他們亦是過著男耕女織的鄉村生活。你如此瞧不起出身鄉野之人,難道是要造反嗎?”
柳清蘊臉色微變:“你胡說,我說的是你,不是高祖帝后。”
時寧看著柳清蘊,步步逼近:“你沒說,但你心中是這樣想的。你是不是還覺得,山野之人,不配為百姓請命,不配帶領百姓走向光明,不配為帝后?如此大逆不道,不知道柳家九族,夠不夠砍?”
柳清蘊臉色難看,被逼得頻頻后退,最后腳一軟,撲通跌坐在地上。
時寧居高臨下地看著柳清蘊,嘲諷一笑,緩緩吐出兩個字:“廢物!”
說完,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緩緩深呼吸,平復心情。
終南山那老頭說過,跟人吵架,不要在意別人說了什么,而是要不停地給別人扣帽子,逼對方自證,將對方壓垮。
最后,再補上一刀。
她鮮少做這樣的事情,但如今看來,老頭兒說的確實沒錯。
顧無雙看著時寧,一雙眸子亮晶晶的。
“你好厲害啊?你是不是讀過很多書?”顧無雙問道。
母親勸她多讀書的時候,就常常說,不讀書的話,以后吵架都吵不贏。
所以,她覺得時寧一定讀過很多書。
時寧搖頭。
她十二歲之前,在終南山跟著那些人既要識字,還要學醫術、認草藥、學雙面繡,她確實沒讀過什么書。
“這是我第一次上學堂,以前沒讀過什么書!”時寧笑著解釋道。
顧無雙聽了這話,那一雙眼睛更加亮了。
沒讀過什么書,就能吵贏柳清蘊,真的很厲害。
而且,不愛讀書很好啊。
她也不愛讀書。
從今以后,她就多了一個伴了。
于是,顧無雙問道:“六藝八雅,你選好要學的了沒?”
時寧搖搖頭。
顧無雙激動地開口道:“我學的是射和御。要不你就先試一試射和御?若是不喜歡,以后還是可以更改的!”
時寧心中也沒有特別想學的,當即點頭:“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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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先生講的是白鹿文選里的一篇古文,還留下了抄寫批注的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