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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料峭,略帶涼意的氣息撲在人的臉上,晁蓋穿著一身勁裝坐在山上的涼亭,前方是郁郁蔥蔥的山林,延綿遠去,偶爾能看著裸露的山體,黃黑的巖石暴在外面一路直下,形成懸崖。
有飛鳥拍成人字型在視野中飛過,不知落向林野何處,清脆的啼鳴讓聽著的人心曠神怡。
“哥哥好興致。”后方傳來溫和的嗓音,宋江穿著一身粗布衣衫走過來,深施一禮,隨后坐在他下首,朝著晁蓋望去的方向看看:“滿目翠綠,又能見懸崖陡峭,是個看景的好地方。”
“賢弟說的是。”晁蓋哈哈一笑:“這地方是我占下房山后偶然尋到的,今天約你過來一起看看。”
蒲扇般的大手伸出來,提起桌上的酒壇,倒入石桌上放著的酒碗中:“我是個粗人,不知如何說話,只是如今江湖都說房山乃是京西第一大寨,我這個做哥哥聽著也高興。”
端起酒杯朝宋江遞過去,對面的及時雨連忙雙手接過:“只是都說我晁蓋是這山寨的大當家,其實山寨的弟兄都知道,你才是山上的頂梁柱。”
“哥哥。”宋江連忙將酒水放下,站起身作揖下去:“小弟非是有意如此,只是……”
“你想招安,也就需要先造起聲勢,都是十節度老路,為兄省的。”晁蓋起身將他拉起,又按到座位上:“莫要多想,我不喜朝廷,只想逍遙快活一生,但也不會阻止自己的兄弟去做他想做的事。”
宋江神色復雜的看著晁蓋坐到對面,半晌嘆口氣,雙手舉起酒碗:“哥哥義氣,宋江不及。”
晁蓋揮手:“聽我說完。”
宋江放下酒碗,看著晁蓋,那天托塔天王卻又遲疑一下,沒立時說話,只是不停的喝著酒。
一旁的及時雨有幾分坐立難安,微微動了動屁股,看著晁蓋酒碗空了,連忙站起給他倒滿,如此喝了半壇,宋江再要去搬桌上酒壇,晁蓋伸出大手按住。
半站起身的人頓住,緩緩抬頭看著眼前的房山寨主,坐著的晁蓋只是望著前方的林野。
“賢弟……你我認識多少年了?”
宋江緩緩松手,坐了回去,眼神有些閃爍:“沒仔細算過,十多年有了吧。”
“……是啊。”晁蓋舒展一下筋骨,站起身:“當年我是東溪村保正,你是縣中押司,往常也時有見面,哪知轉眼又是在這京西湊成一堆兒……罷了,老子也不擅說這些,敞開天窗說亮話吧,咱們這山寨繼續下去,怕是要火并一場。”
宋江猛地站起:“哥哥哪里話,宋江斷不會如此做。”
晁蓋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公明賢弟,你不想,有的是人想,你當真想不到?”
宋江張張口,卻說不出一個不字。
晁蓋低著頭看他半晌,抬起頭,吸一口吹過來的山風:“這山寨往后給你吧。”
“哥……”
粗糙的大手伸到宋江眼前,將他的話攔在口里:“我繼續待在這寨主的位置上,咱們遲早做不成兄弟,你上來坐了,咱們還能一起喝喝酒,下面的兄弟們也不會因為聽誰的起爭執。”
遍布老繭的大手從視線中消失,晁蓋那張笑吟吟的面孔重新映入瞳孔:“還是賢弟你一定要山寨中人做上一場才甘心。”
幾只飛鳥從涼亭上飛過,嘰嘰喳喳的帶起樹梢、枝葉晃動的響聲。
宋江吸一口氣,站起來一揖到地:“天王永遠是宋江的哥哥。”
晁蓋知道他的意思,只是還是問了一聲:“接了?”
“接了。”宋江也不摸棱兩可,直接點頭:“兄長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若宋江還是支支吾吾,也忒不爽利。”
兩人對視一眼,又一起輕笑起來,宋江請晁蓋落座:“不過就算宋江接下山寨,也還是希望兄長莫要離開,山寨第二把交椅……”
“我不會離開,不過第三把吧。”晁蓋搖搖頭:“第二把給吳用那廝,不然將來也是個麻煩。”
宋江沉默一下,點頭:“好。”,看著晁蓋神情懇切:“如此咱們還是不變,兄長在小可下山時坐鎮山寨可好?”
“不怕我重新將山寨奪了?”
“兄長若想奪,也就不會在今日將位子給宋江了。”宋江神色平靜:“再說山寨只三五人聽兄長的,宋江并不懼怕。”
晁蓋瞇著眼看他一會兒,笑道:“往日不見押司這般模樣。”
宋江也笑:“往日不曾坐兄長的位子。”
晁蓋看他半晌,兩人同時哈哈大笑一陣,這托塔天王拿起酒水給兩人滿上:“如此就說定了,只是賢弟,愚兄還有一事想去做做。”
“兄長請說。”
“自你上山以來,為兄一直不曾外出借糧過,現在卸下這擔子,倒是想出去動動。”晁蓋端著酒碗,緩緩舉到半空:“可敢讓為兄帶些兄弟下山走動一番?”
“這有什么。”宋江笑著端起酒碗往前一送。
叮――
酒液在兩只碗里晃動:“小可這就讓孫立、史進等人整備兵馬,兄長隨時可以動身。”
晁蓋大笑:“不急一時,且讓為兄想想去哪處借糧的好。”
“來,兄長喝酒。”宋江笑瞇瞇的端碗相勸,一時間,亭中二人氣氛融洽。
……
河南府。
煙塵在原野上緩緩拉起,打著“折”、“辛”、“王”將旗的隊伍接近城外軍營,風吹動的一刻,營中旗桿上垂落的旌旗舒卷展開,中軍處“翟”字大旗伴著宋字大纛發出聲響。
戰馬馳入營中,甩鐙下馬的三名將領大步走入寬敞的中軍營帳,披掛著甲胄的翟進迎出大門,向著三人拱手:“三位將軍來的正好,本將接到太傅將令,正欲發兵南下。”
“翟將軍。”三將中王淵軍職最高,向前一步,玩笑道:“今次我等前來不過是行錦上添花之事,只不要讓我等押運糧草就行。”
翟進單手壓著劍柄:“若是如此,那大軍糧道定然無憂。”
四將看看一齊笑出聲,翟進轉身單手一引:“幾位請,本將已準備些許熱食,咱們邊吃邊聊。”
“恁地好,灑家這兩日在路上吃干糧吃的想吐。”辛興宗摸著肚子呵呵笑著:“總算是有口熱的吃了。”
雙方見對方都好說話,俱是面帶喜色,隨后進入大帳。
翌日,準備齊整的軍隊開拔南下。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