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頭,撞進一雙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里。
那雙眼眸不似平日清明銳利,蒙著一層醉后的氤氳水汽,卻依舊深邃得仿佛能將人吸進去。
薄行洲握著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卻讓她無法掙脫。
他看著她受驚的模樣,被酒精浸潤過的薄唇微微開啟,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慵懶的磁性,慢悠悠地吐出三個字:
“偷拍我?”
傅語聽的臉“唰”地一下全紅了,心跳如擂鼓。
他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嗎?
怎么突然又醒了?!
而且抓包抓得這么準!
她像是考試作弊被老師當場逮住的學生,眼神慌亂地飄忽了一下,強作鎮定,試圖抽回手,嘴硬道:
“我……我才沒有!你…你看錯了!你怎么醒了?”
薄行洲并沒有松開手,反而就著她的手,將她往自己這邊輕輕帶了一下,另一只手揉著太陽穴,眉頭因不適而皺得更緊,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疲憊和不適:
“頭疼。”
這兩個字,像是無意識的抱怨,更像是在……
撒嬌?
傅語聽看著他難得流露出的脆弱模樣,心一下子軟了,那點被抓包的尷尬和嘴硬瞬間拋到了九霄云外。
“活該,誰讓你喝那么多。”
她嘴上嗔怪著,語氣卻不自覺地放軟了:
“能自己走嗎?回去給你煮醒酒湯。”
她自己都沒發覺自己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竟然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薄行洲低聲回了句“可以”,聲音因酒精而沙啞,卻帶著一種異樣的溫順。
傅語聽像是被燙到一樣,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先下了車,快步走向家門。
進了家門,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鉆進了廚房。
薄行洲跟在她身后,動作比平時慢半拍,卻依舊精準地關上了門。
他沒有立刻跟進去,而是倚在廚房門框邊,看著里面那個窈窕的身影因為他而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看著她拿出醒酒湯料包時差點打翻罐子,接水時又差點溢出鍋沿,那副不同于平日冷靜自持的慌亂模樣,竟讓他覺得……有些可愛。
酒精似乎模糊了平日銳利的邊界,讓一種陌生的柔軟情緒悄然滋生。
他無聲地走到客廳沙發坐下,目光卻依然追隨著廚房里的身影。
“快來喝醒酒湯。”
傅語聽的聲音將他猛地拽回。
他抬起頭,看到她正端著一只碗從廚房走出來,臉上還帶著些許廚房忙碌后的微紅。
他走過去,接過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湯。
碗壁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驅散了一些骨髓里的寒意。
他看著她,忽然覺得有些東西,在這個混亂的夜晚,似乎悄悄地不一樣了。
他低頭嘗了一口。
好喝,還帶著一股直達胃底的暖意。
而此刻,他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這碗湯和她笨拙的關切熨帖得更暖。
“以后少喝點酒。”
傅語聽看著他喝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熟稔和關心。
薄行洲握著碗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應道:“好。”
傅語聽察覺到他今晚的不同尋常,那雙總是深邃難測的眼眸里,藏著不易察覺的沉重。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問出了口:
“你今晚……是有什么心事?”
薄行洲喝湯的動作幾不可查地停頓了一瞬。
碗中升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瞬間緊繃的下頜線條。
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聲音比剛才更沉:
“今天晚上,陸燁找我了。”
傅語聽了然。
陸燁那條老狐貍,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她幾乎能想象出對方那副虛偽算計的嘴臉。
薄行洲繼續說道,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冷意:
“他懷疑是我做的,但沒什么證據。”
他指的是網絡上那些掀翻陸景老底的爆料。
然而,傅語聽能感覺到,這絕不是他酩酊大醉的全部原因。
她安靜地看著他,沒有打斷。
薄行洲的目光似乎失去了焦點,落在了虛空中的某一點,仿佛陷入了某種不愉快的回憶。
他的腦海里清晰地回放著稍早時候與陸燁見面的場景——
那個男人背對著他,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慣有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行洲啊,現在你可是……長本事了。”
他慢慢轉過身,臉上是一種偽善的感慨:
“我還記得當時把你從外面接回來的時候,你才那么一點大,怯生生的。沒想到,一轉眼就這么大了,都能獨當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