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供詞都有兩三張,可謂詳細至極。
胡德運心想,陳硯是捅了姓黃的老巢了。
想到一旦這些人被處斬,陳硯所面臨的絕境,胡德運便不再多看,直接將大印一一蓋在各個證詞上。
待到蓋完,胡德運一扭頭,發覺陳硯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很是惱怒。
此子讓他熬大夜處理公務,自已卻是呼呼大睡,簡直豈有此理!
胡德運忍了忍,笑著輕聲喊道:“陳同知?”
陳硯驚醒,有些迷茫地扭頭看胡德運:“府臺大人?可蓋好印了?”
胡德運笑道:“都蓋好了,陳大人先回去歇著吧,明日本官拿去府衙,讓人送去提刑按察使司。”
“如此便勞煩府臺大人了,下官正好也累了,該回去補個覺了。此事既已了了,下官明日告個假,還望府臺大人批準。”
胡德運只覺胸悶氣短,不過想到陳硯已入局,未免夜長夢多,將陳硯打發走倒也不錯,也就答應了。
陳硯強忍著困意,對胡德運拱手,領著陸中離開胡家。
“陳大人就這般走了,不怕胡知府發現端倪?”
陸中連連往后看去。
按照他的想法,那些供詞該帶走才是。
剛剛陳大人是鉆了胡知府打瞌睡沒耐心看完的空子,一旦胡大人睡好了再翻開看看,極有可能就發現黃奇志那張供詞。
陳硯道:“我們帶走了他才會起疑心,我們丟在他那兒,他便會想盡快將包袱甩出去。”
為了讓胡德運沒耐心看完,他可是讓那十名衙役將供詞寫得比老太太的裹腳布還長。
再加之他過來已是后半夜,人最松懈之時,方才能將黃奇志和黃管事那兩張供詞蒙混過關。
一旦他表現出一絲在意,胡德運便會心生警惕。
在胡德運面前,他裝睡也不過是為了麻痹胡德運,實際他的精神比胡德運更緊繃。
他利用的,就是胡德運怕麻煩的性子。
陸中聽得云里霧里,便轉移話題:“昨晚那黃奇志偷偷與你說了什么?”
當時他站得遠,并未聽清,只知陳大人聽了黃奇志的話后,仿若變了一個人。
“他威脅我,若我敢插手走私一事,背后的走私集團就讓我的族人給我陪葬。”
陳硯深深嘆口氣。
陸中怒喝:“猖狂!”
陳硯欲又止,最后搖搖頭,對陸中道:“往后我要是死了,還勞煩你幫我收尸。”
“陳大人盡可放心,本官必會將此事一五一十稟告給薛大人,稟明陛下此地之亂象,必不會讓陳大人受冤屈。”
陳硯要的就是陸中這句話,既已得到,他便爬上馬車休息。
連著一天兩夜沒睡,陳硯已有些扛不住,急需補個覺。
隨著馬車晃晃悠悠,很快他就睡著了,直到車簾被掀開,一股強光刺進來,陳硯猛然驚醒。
定睛一看,一張熟悉的冷峻的臉出現在馬車外:“陳大人,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陳硯看著那人用刀鞘撩開車簾,就知他姿態頗放松。
陳硯笑道:“本官盼星星盼月亮,終于將薛百戶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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