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是怕本官吧?本官才來松奉幾天。”
陳硯說得理直氣壯,兩名衙役也無力反駁。
總不能是年輕俊朗的同知大人嚇人,剩下的也只有他們二人了。
于是在陳硯脫下官服時,他們二人也只能跟著換上布衣。
三人打扮成行商,再找到田野間勞作的老漢,給老漢送了塊布,這老漢就放下鋤頭,和陳硯坐在了地頭。
陳硯借口自已是外地布商,想在當地開個布莊,前來打探一番消息。
譬如家里老漢家里幾口人,家里幾畝地,多久給家里人做一套衣裳。
衙役將陳硯的官話翻譯成寧淮土話,那老漢一聽便是滿面愁容。
說了一番后,衙役就用官話說給陳硯聽:“他家中有五個兒子,因家里只有兩畝地,養不活這么些人,他四個兒子都外出謀生了,只留下長子與他住在一塊兒。家里窮,買不起布,也就沒做新衣裳。”
謀生?
沒有田地,在當地活不下去,又能如何謀生?
這些自是不能問的。
陳硯只得繞著問:“四個兒子拿錢回來孝敬您老人家嗎?”
“幾個兒子只要手頭有錢,總會差人帶回來,老大一家子也靠四個弟弟拿回來的銀子養著。”
老人雖是如此說,臉上卻沒有多少笑意。
陳硯繼續問道:“他們既都拿了銀子回來,定然是過得極好,你們怎的還不多買些布做新衣裳?”
待到差役們用寧淮話說出口,老漢的眉頭就是解不開的疙瘩。
他將布還給陳硯,擺擺手,拿起鋤頭繼續去干活,擺明了不再與陳硯多話。
老漢身上衣衫破舊,褲子更是短了許多,半個小腿都露在外面,顯然是因褲腿磨損后將其剪掉,方才變短了。
剛剛陳硯送給他那塊布,老漢將布緊緊抱在懷里,此時卻毫不猶豫將布還了回來,顯然是不愿再回答陳硯的問題。
兩名衙役也是臉色有些怪異。
陳硯只當不知,坐上馬車又跑遠了些,找到一位青年問起這些話。
這青年也有兩位兄長外出謀生,如今家中只剩下老弱婦孺與他在家中種地。
因他問了那老漢為何不買些布做新衣裳,老漢就離去,此次陳硯并未問這些,只問了青年家里的幾口人,日子能否過下去。
那名青年均作答,直到陳硯問青年族里外出謀生的人多不多時,那青年臉色驟變,也如那老漢一般將布還給陳硯,拿起農具趕緊離開。
明明兩次的問題不同,而陳硯聽到的那衙役所說土話卻是一樣的。
其中一名衙役道:“大人,天色不早了,我等尋一家農戶住下吧?”
陳硯看看天色,此時想趕回府城已然來不及。
三人找到一家農戶借宿。
這農戶也是土夯的低矮屋子,屋頂雖是稻草鋪就,卻用一張排石頭壓著稻草,應該是為了防止臺風將稻草吹走。
此戶除了兩位老人外,只有一名與陳硯差不多年紀的少年。
只是此次陳硯并未再多問,吃了雜糧粥后就躺在床上睡下。
他已經多年未睡過稻草床,如今依舊癢得他睡不著。
正摳著,外面突然響起一陣喧鬧。
鑼被敲得“鐺鐺”響,伴隨著一陣焦躁的呼喊:“海寇來了!海寇來了!”
旋即就是雜亂的腳步聲以及哭喊聲。
陳硯一個翻身起床,門就被從屋外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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