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同窗,何須說如此客套話。”
徐彰正色道:“若下回你真下了詔獄,我還是會如此次般來救你。”
陳硯無語。
他并不想下詔獄。
二人多日未見,路上就有聊不完的話。
徐彰經過館選入了翰林院,成了一名庶吉士。
他本意是想讓李景明一同參加館選,入六部雖可直接任六品官,前途與翰林院不可同日而語。
一旦入了六部,往后想要往上爬就極難,入翰林雖會苦些,然一旦熬出頭,最高可入閣。
李景明卻拒絕了他,并道:“我秉性耿直,極易得罪人,入閣登相此生無望,不若腳踏實地入刑部,還可減少冤假錯案。”
徐彰想想李景明那張破嘴,對他的自我認知深表贊同,便也不再勸。
依靠下注陳硯中會元賺的銀子,以及手中所剩的銀兩,徐彰在京郊買了一座一進的小宅子,已將妻兒老小盡數接入京。
徐家的家境比陳家富足,在縣城有一間榨油坊,祖祖輩輩靠著榨油賺了不少銀錢,待到徐爹接過家產,便想讓自家再往上爬一爬。
在幾個兒子中挑挑選選,最終選了最聰慧的徐彰讀書考科舉,徐彰也不負眾望一路中了進士。
在老家好生顯擺一番后,就來京中跟著兒子享福了。
陳硯聞,頗一難盡:“你那點俸祿能讓你妻兒老小享福?”
徐彰面有難色:“全靠兄弟接濟。”
如他這等小官不僅月俸少,還常常發不下來,比如去年就連著好幾個月沒俸祿。
今年倒是發了,發的都是胡椒蘇木,還得自家親眷拿著去鋪子里低價出售。
若不是靠著家中的榨油坊,他們一家得餓肚子。
到此時,徐彰悠悠勸道:“阿硯今年成丁也該說親了,你挑個家境富足的,以免受不住窮。”
翰林雖前景廣闊,終究要熬得住。
一大家子都等米下鍋,有多少人能毫無希望地一直熬下去?
就算自已能受得住窮,一大家子也能跟著受窮嗎?
到此時就會有不少商賈送銀錢,一旦收了,就要為別人辦事的。
有了一回就有兩回三回,久而久之,就與某個派系綁定了。
徐門屹立不倒,除了徐鴻漸的手段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利益。
徐鴻漸不僅能提拔下面的人,還能分錢給眾人,讓上下都有飯吃。
此前陳硯以為用大義,拿出罪證就可扳倒徐鴻漸,直到徐鴻漸給他上了一課他才恍然明白,只要徐鴻漸能讓官員們吃飽飯,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跟隨他。
想要真正扳倒徐鴻漸,只有一個出路——搞錢。
讓國庫充盈,能足額給官員們發放俸祿,甚至集體漲俸祿,才能漸漸降低徐鴻漸的影響。
“以如今朝中局勢,能與我結親者少之又少,我何必自找麻煩。我尚且年輕,此事并不急。”
面對徐彰這位同窗,陳硯并不隱瞞,又笑道:“文昭兄,圣上已為我取字懷遠。”
徐彰大喜,拱手:“恭喜懷遠!”
字多是家長師長給取,永安帝竟親自為陳硯取字,可見陳硯在永安帝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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