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梁,被逐出宗族,就成了無根的浮萍,生死難料。
族老們拄著拐杖,立于族長身后,莊嚴,肅穆。
鼓聲停,族長朗聲道:“請族譜!”
陳族的族譜置于祠堂之中,此時便有人去取來。
與之一同搬來的還有方桌,厚厚的族譜規整的放于方桌之上。
祠堂前的空氣仿佛凝固,壓得那四名衙役快要喘不過氣來。
三角眼衙役尖叫:“是我胡說的,我們只是來抓陳硯,跟你們陳家灣的人沒干系,你們不會有事,犯不著拼命!”
其他兩名衙役也被嚇得渾身發軟,趕忙附和:“只要放了我們,我們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陳族長臉色一沉:“聒噪!”
立刻有人將粗麻繩往他們嘴上一勒,讓他們的嘴合不上,再說不出話來。
四人的目光是遏制不住的驚恐。
他們看出來了,陳族的人是真想殺了他們。
陳族人瘋了!
眼看族長已要做簽子,四人眼中的驚恐漸漸變為絕望。
他們今日活不成了……
“且慢!”
一道稍顯稚嫩的聲音在曬谷場響起,曬谷場上的空氣仿佛終于又流動起來。
眾人齊齊看去,就見陳硯從人群后擠到族長面前,對著族長行了后生禮:“族長,何必讓族人送死,此事交給我就是。”
族老陳磐石當即臉一沉,怒道:“你年紀不到,去后頭待著!”
其他族長的目光也都帶了一絲惱意。
這本就是為了救陳硯才綁了衙役,也是為了救陳硯,族里才要抽生死簽,他不領情也就罷了,竟還主動往前找麻煩,如何能不讓族老們惱火。
族長臉色也徹底沉了下來,聲音也帶了以往不曾有的責備:“我陳族可以沒族長,也可沒族老、沒族里任何一個男丁,卻獨獨不能沒有九歲的秀才公陳硯!一命換一命,我陳族就是賺。”
談何送死?
這乃是護住全族的希望。
族人的堅決讓陳硯心頭火熱。
昨晚他去勸說族長,想要的其實就是讓族里幫他趕走差役,至多也不過是幫他將四個衙役抓了,從未想過他們竟會為他抽生死簽。
他雖不是什么好東西,也并不想讓族人為他送死。
他對著族長和各位族老行一禮,又轉身對上圍在四周的族人。
一個三百多戶的村子在整個平興縣都算大村,陳硯并非從小在此地長大,后來又一直專心讀書,村里人都認不全。
不過他知道,論輩分,這里有許多人他要叫爺爺,許多叔伯,也有許多同輩,甚至還有他的晚輩。
今日這些人為他拼命,往后他必不負他們。
他朝著眾人深深鞠一躬,再起身,聲音洪亮:“小子在此謝過諸位相救。”
族人們動容。
這可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公,竟還這般朝著他們行禮。
不少人趕忙回禮。
一時間,兩邊成了互拜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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