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既白定定看著眼前的人,確認自已沒做夢,雙眼終于逐漸有了光彩,只是那泛紅的眼底還是出賣了他的情緒。
“阿硯,他們說爹被下了刑部大牢,許會被問斬。”
他本想淡然些,可一開口聲音就帶了哽咽。
陳硯問道:“他們有沒有說爹犯了什么事?”
周榮搖搖頭。
陳硯拍拍他的肩膀,卻是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良久,他只將一個錢袋子塞給周既白,壓低聲音道:“該打點就打點,莫要舍不得銀錢,保住性命方才是最要緊的。”
周既白雙眼漸漸模糊,只含糊著點頭,叮囑道:“你在外面也小心。”
陳硯見到姜氏時險些沒認出來。
姜氏也是書香門第出來的人,讀過書,也會作詩寫賦,往常必要將衣服穿得工工整整,頭發也會梳得一絲不茍。
此時的姜氏頭發胡亂地披散著,衣服雖完整,卻已臟得看不出原本的樣式。
一向溫婉的人在瞧見陳硯過來后,勃然大怒;“你來做什么?”
陳硯還是第一回遇到這樣色厲內荏的姜氏,心中隱隱有些酸楚。
在周家六年,姜氏將他視如已出,從未給他臉色看過。
他身上的衣服,腳下的鞋子都是姜氏一針一線縫制的。
他生病時,姜氏更是整夜守在他床前照顧。
若真論起來,陳硯與姜氏相處的時間比跟柳氏相處的時間更多,情分也更重。
陳硯問道:“娘,究竟發生何事了?”
姜氏臉色大變,扭頭看向門外,見沒人看著這邊,她方才壓低聲音道;“你娘并非我,別瞎喊!”
不等陳硯開口,姜氏又厲聲道;“你不過是我們周家故意交換抱錯來替既白擋災的!當年那穩婆是我花錢收買,故意將你娘引進我所在的屋子生的,也是我收買穩婆將你和既白交換。”
陳硯靜靜聽著,等她講完,才問了句:“為什么要交換?”
“我懷孕時算命先生就說我兒今生命途坎坷,受盡磨難,唯有找人替他,才可使他免遭磨難。恰好你娘與我的生產之日極近,我就讓人將你娘引到我家中,趁著她生孩子疲憊不堪時將你換來周家。”
姜氏神情麻木地一字一句說著。
當年她換完孩子給柳氏,柳氏絲毫沒察覺異樣,抱著孩子就回了家。
其他人都以為她是靠著孩子長得像她才找到她孩子,其實她一早就知道。
“為何又要把我和周既白換回來?”
陳硯平靜問道。
姜氏頓了下,方才又憤慨道:“你太不知長進,三百千也不學,我兒又在陳家受苦,我就換回來了。”
一抬眼,就見陳硯靜靜看著她。
姜氏心底有些發寒。
她到底與陳硯有六年的母子情,自是了解陳硯。
此時陳硯看著沒什么神情,卻是要發怒了。
果然,陳硯嗤笑一聲,道:“既然如此,你根本不該在此時將這些事抖出來。要利益最大化,就該與我演一場母子情深,讓我拼盡全力救你們一家三口。”
姜氏一怔,下意識開口道:“你一個小小的秀才,再努力也救不出我們一家三口,我何須繼續偽裝?”
陳硯將自已早已準備好的碎銀子塞進姜氏的手上,道:“我雖沒權,可有錢讓你們過得舒服些,你既然如此為你兒周既白著想,就該知道只有我才愿意為他奔走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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