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多么“高級”的詞匯啊,至少對于高高在上的祂們來說,能算得上為祂們打工的存在,只能是各個命途中的從神。而阿夫洛斯恰好是一位從神。眸子微微瞇起,眼中的螺旋凝滯了片刻,祂似乎看透了程實的想法,卻沒有說破,而是任由他繼續的“胡亂語”著。“您想想看。誕育和污墮相互對立,卻衍生出了一位同時信仰雙方的令使!這本是生命和沉淪之間的瑣事,為何時間要硬插一腳呢?祂可是咱命運的對頭啊,恩主大人,祂會不會想在阿夫洛斯的身上找到什么靈感,然后也學著阿夫洛斯的樣子搞一個什么命運與時間的令使出來惡心您呢?畢竟您是一位無私的庇佑著所有追隨者的偉大存在,時間肯定是瞄準了這一點,正企圖對您動手呃,設下陷阱。所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要主動出擊,在時間得逞之前,先祂一步,將阿夫洛斯控制在手里,這樣一來,不管祂做出什么舉動我們都有足夠的時間去見招拆招!恩主大人,您覺得對嗎?”眼眸微轉三分,點了點頭。“不對。”“啊?”不是,不對您點頭干嘛呢?程實麻了,腦子嗡嗡的,感情自己說了半天白說了?眸子瞥了程實一眼,再次冰冷且嚴肅的說道:“是阿夫洛斯瀆神在前,所以時間才囚禁了祂。你對命運的感悟尤為深刻,但對時間卻一無所知。祂不會在乎這些,祂只在乎自己推演的未來和自己標記的當下是否精準且毫無差錯。至于其他的,祂不關心,也不會關心。”“所以,是阿夫洛斯干擾了時間的精準,才被時間賜予永囚之刑?可您不是說阿夫洛斯之事打造一個世人皆歡的欲望樂土嗎,這跟時間的意志似乎并不沖突啊?”“你的問題太多了。祂褻瀆的不是時間。”不是時間?那不就是記憶?存在一共就倆神啊,既然祂褻瀆了記憶,那時間動手干嘛呢?祂們的關系有這么好?那豈不是比您二位的關系還好些?還有,欲望能和記憶扯上什么關系?程實更加疑惑了,但這次,恩主大人并未給他解釋。于是他沉吟片刻,繼續自己的思路道:“好,就算阿夫洛斯跟時間沒有關系,但這不妨礙他能跟咱們命運扯上關系啊!恩主大人您先別急,我的意思并不是要靠近污墮,也不是要救出阿夫洛斯,而是讓被困的阿夫洛斯能為咱們所用。”眸子顯然看透了程實的心思,祂沒再做過多的解釋,而是輕“嗯”一聲,示意程實繼續。程實醞釀著措辭繼續說道:“您說過,污墮很危險,需要遠離,但換個思路想想,既然咱們需要遠離,那是不是可以把咱們的敵人推到污墮的欲海里去?額,我可能說錯話了,偉大的命運旁觀著寰宇的命運,與其他存在并無恩怨,甚至時間也不過是拾您牙慧的小偷罷了。但咱們要對付的不一定是敵人,這只是一種籠統的說法。我給您打個比方,您看,命定之人這個組織,不錯吧?”此話一落,眸子眼中的星點立刻快速的閃爍起來。程實會意,來了信心,樂道:“組織要擴張,就得先招人。但您日理萬機,總不能天天幫著我忽注視這些與命運意志契合的幸運兒吧。所以我在想,不如構造一個適合命定之人會面的地方,有了這么一個地方,想來無論是向外傳播您的意志,還是招募更多的命定之人,都能更加額方便。所以我想說的是,咱們可以把這個地方設在阿夫洛斯的門前,那里我去過了,空間不大,但尚且安全。最重要的是,門內被困的阿夫洛斯還能免費充當工具人。一來,污墮的欲望拉扯可以幫咱們排除意志不堅定的人。二來,時間的牢籠被命運征用,成了幫咱們傳播信仰的地方,無論祂在不在乎,總歸對外來說,看起來像是咱們命運更勝一籌吧?并且您也說了,身陷囹圄的人自不用去管祂,所以只要我守住本心,也不算是沾染了污墮。當然,就算我沒守住,稍稍踏錯一步,那這些許變化也應仍在既定之中。一切都是命運的選擇,您虔誠的信徒只不過在這選擇上作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潤色,可這小小的潤色,說不定就讓更多人認同命運之路!您說是吧?”“”虛空凝滯了。程實口干舌燥的說完這一通話,本想著自己的恩主能給點回應,可沒想到那雙星辰繪成的眸子只是無喜無悲的瞥了他一眼,而后便直接消失在虛空之中。程實一愣,還沒來得及挽留便被一股狂風卷下虛空,重新回到了樓頂之上。看著這熟悉的場景,他心里咯噔一聲。壞了,不會說了什么不該說的把恩主給惹惱了吧?與此同時,在程實跌落虛空之后,那雙星點與螺旋的眼眸再次睜開在原地。只見祂輕眨兩下,虛空之中便黑霧氤氳,不多時在那翻滾的黑霧中便慢慢“生”出了一座雄偉瑰麗的建筑,仔細看去,正是程實之前才踏足過的某個惡嬰裁判所!是的,祂把這禁錮著某人的裁判所搬到了自己眼前。看著這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東西,眼眸中的螺旋越轉越快,似乎想要看清這其中所蘊含的所有命運。此時裁判所的大門依舊緊閉,但里面很快便傳來了人聲。那嘶啞難聽的聲音就好像是一坨坨爛肉摩擦擠壓出來的聲調,擠出的每一個音節都讓人毛骨悚然。“生命的舊民歡迎新神的到來。”隨著聲音落定,裁判所的大門被緩緩推開。在門后的陰影中,一只又一只的粘稠觸手扭曲翻轉,高豎而起,渾身的巨目緊閉,面朝虛空中的那雙眼眸謙卑的伏低了身子。當然,觸手所謂的伏低幾乎就相當于貼近地面攤開了。那高高在上的眼眸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發出了永恒虛無的強音。“我不是誕育,你也無需如此謙卑。”“真神在上禮不可廢。”“做戲與我無用。你蠱惑我的信徒,無非是想知道存在之后的時代能否容忍你的臆想,將寰宇打造成欲望的樂土。我可以賜予你答案,那就是:可以。但這毫無意義。因為無論是你的樂土,還是你的命運,終將在時代結束的時候隨著寰宇的一切化作虛無。”聽到這些話后,門內的觸手猛地顫抖起來。不多時無數攤開的血肉重聚,塑成了一個如玉般無瑕的胴體,緊接著瘋癲的笑聲便從她的嘴里傳來。“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原來這是虛無的時代?不錯,存在就該走向虛無。我喜歡虛無,哈哈哈,這么說,存在的那兩位大概并不喜歡您吧。”那赤裸的身軀狂笑不止,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許久之后才扶門而起,將地上的陰影化作衣物遮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目光灼灼的看向高高在上的那對眸子,眼中絲毫不懼,卻充滿了敬意。“卑微的阿夫洛斯向您問安,請真神寬恕我的無知,不知在下是否有榮幸聆聽您以及您在虛無中的另一位胞神的神名?”眼眸毫無反應,依舊冷漠,祂只是視線掃過阿夫洛斯的臉,而后無喜無悲道:“你沒有這個榮幸。被折疊的命運不會出現在寰宇的劇本中,所以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我來這里是要告訴你,欲海或許擋得住秩序,但卻繞不過命運。不要再嘗試蠱惑我的信徒,否則,無論是生命,還是沉淪,都阻止不了你比寰宇先一步擁抱虛無。”說完,沒給阿夫洛斯任何反駁的機會,惡嬰裁判所和那雙眼眸便同時瞬間消散于虛空之中。阿夫洛斯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又回到了時間的牢籠之中。那個虛無的新神,居然就這么輕易的將祂提出了囚籠,并又安然的送了回來,甚至對此,那位囚禁自己的神明時間還毫無反應!祂,究竟是一位怎樣的存在?阿夫洛斯癱了,她癱倒在地,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激動和興奮。她突然發現自己機緣巧合之下找到了一個突破口,而這個突破口無疑有可能將她帶出這座牢籠!她想離開,她當然想離開!在這里,她只能回顧過去,但在外面,她可以繼續去推動自己那震撼寰宇的美好藍圖,讓這世間的一切都沉淪在欲望之中,然后不斷孕育,直到誕育和污墮徹底融合的那天!想到這里,阿夫洛斯再次癲狂大笑。她仰面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上繁密的神紋印刻,嘴角高高勾起,眼神飄忽不定。“我的兄弟啊,你還會給我多少驚喜呢?我們還會相見嗎?我感受到了你的渴望,來見我吧,來看看我。我實在是太期待了”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