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暮鎮的夜晚非常安靜,甚至于安靜的有些嚇人。除了居民房屋里少量的燭光燈火外,室外一片漆黑。也就是剛才放出去了一堆囚犯,才讓這個冷清的夜晚熱鬧了一些。看著他們歡呼著朝著鎮中心狂奔而去,程實遮掩身形,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永恒教堂。這是一座用巨大的石磚砌壘起來的建筑,風格與地底信仰的建筑完全不同,雪白的外墻上涂抹著一輪又一輪的太陽,彰明較著的昭示著他們信仰的恩主是誰。程實站在教堂之外觀察了半天,直到確認里面沒人之后,才翻窗而入。而也就在此時,樓頂的兩位,終于有了反應。“跟下去還是?”秦朝歌躍躍欲試,然而李博菈并沒有立刻行動,她意味深長的看著秦朝歌道:“你隔著這么遠都能聽到我在哪,現在在樓頂,難道聽不到里面的程實?”秦朝歌身形一滯,僵硬的收回了腳。可隨即她又大大方方的要價道:“我聽到的東西,憑什么跟你分享?”李博菈笑笑,暗道果然。“我有更大的秘密,跟你換。”秦朝歌的視線瞥過獵人胸前的隆起,感興趣的挑了挑眉:“一為定。”秦朝歌說謊了。還說了兩次在最開始隊友死去的房間里,她就說了謊。死掉的觀光助理不是她殺的。之后在旅店之外還沒開始調查的時候,她又說了謊。她自己的觀光助理,也沒死。不然她就不會是以調戲罪入獄。如此看來,這位戰爭的歌者,似乎偏向守序。可這也是程實疑惑的原因。一位守序的歌者,為什么要認領一個本不該是自己承擔的兇名?她也在找兇手?或許吧,但不管怎么說,程實很快就要知道答案了。尸體就在永恒教堂內的大廳里擺放著,不止一具。粗略掃過一眼,這里大概停放著十幾具尸體,有大有小。看上去似乎沒有什么奇怪的點,可仔細查看每一個人的死因就會發現,幾乎所有人都是心臟中刺。也就說,按照遠暮鎮的說法,這些人應該都是瀆神者。有趣。瀆神者死后需要在當地的教堂里,接受大祭司的凈化才能下葬。這位永恒之日對褻瀆自己的人,過于優待了。程實在尸體中翻找片刻,沒一會兒就找到了那位沉默隊友的尸體,而后屏氣凝神的在尸體旁邊站了好一會兒。直到站到樓頂的秦朝歌皺起眉頭,甚至覺得底下的程實是不是無聲無息溜走了的時候,他才慢慢伸出了手,取下了胸口的胸針,對著尸體使用了逝者回憶。一股慘綠中帶著幽藍的光芒從胸針中緩慢流淌而出,隨著程實手臂的移動,均勻的傾灑在尸體之上。等到這股柔和的光芒包裹住整具尸體之后,沉默的信徒突然渾身抽動了一下,猛地睜開了眼。他的眼中盤旋著綠色的幽焰,嘴巴微張,舌尖繚繞著藍色的光流。程實頭一回見識這種神奇的死人聊天術,他頗為好奇的扯出了尸體的舌頭,發現手感并沒有變好,還是一股子死人手感。逝者回憶的使用說明寫的很明白,被喚醒的尸體會如實的回答第一個問題。程實對如此清晰的描述毫無疑問,心里也早就打好了腹稿,于是他直接開口問道:“說出你對殺害你的那位兇手的所有印象。”問完之后他便屏氣凝神的準備默記尸體的回答。然而尸體一聲不吭。“?”程實有些懵逼。他見尸體舌尖的藍光跳躍閃爍,似乎沒什么問題,但尸體就是毫無反應。“???”哥,你不會給我整了個半成品吧?程實震驚的看向手中的指骨胸針,心中萬念俱灰。完了,自己成小丑了。一頓操作繞開了所有人,結果胸針出問題了。不是,您對記憶的權柄就是這么理解的?是不是有點過于偽大了?可隨即程實又變得疑惑起來。死亡似乎并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神,祂的造物也不至于這么不靠譜,至少骨仆樂樂爾之戒就很好用。所以,有沒有可能,是自己的操作方式出了問題?程實開始懷疑自己,他把剛才的所有動作在心里重復了一遍,發現根本沒有問題。尸體的眼都睜開了,說明效果對了啊,怎么不說話呢?再問一句試試。“你不是自殺,對嗎?”“”“你叫什么?”“”“hello?”“”這下程實徹底沉默了,他緊皺眉頭打量著自己手里的胸針,思來想去,決定再做個實驗。于是他走向身邊離得最近的一具大胡子男尸,再次釋放了逝者回憶。尸體立刻生出了變化,一如剛剛所見,睜開了眼睛。程實見生效了,立馬問道:“你是怎么死的?”話音剛落,只見尸體的嘴巴緩緩張開,從口中發出了猶如幽冥地府漏氣般的嘶啞聲音。“有人闖進了我的房間從背后捅了我媽的好疼”???這不是沒問題?程實傻了。他再次問道:“你叫什么?”“媽的又尿鞋上了這鞋不行”“”程實又傻了。他無語的看看陌生人的尸體,又看看胸針,看看胸針,又看看隊友的尸體,沉思半天,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他悟了!“啊?原來您這個如實,是這個意思?嘴臭的人死了還得帶著口癖,沉默的信徒死了依舊踐行沉默是吧?我滴哥,您這理解是不是有點過于偉大了?”程實黑著臉的看著手里的胸針,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罵還是該夸。因為當第二具尸體睜眼的時候,隊友的尸體已經失去了效果。這下好了,兇手沒找到,自己還倒欠兩個祭品。一頓宛如智障的操作讓程實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嘴巴子。“不能生氣,要保持微笑。不行,忍不住了。哇——我太難了!!”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