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季禎難得在朝鐘響起之前起身,拉著綏晏出門。
陽光打在臉上,綏晏下意識地抬袖遮面,又被季禎拽下。
他忐忑地望著府內人來人往的下人,見沒人看過來,才慢慢地抬頭。
季禎無奈地扯過他一縷發絲,“瞧瞧!黑色!出門前你都來來回回看過三遍了!還有什么不放心?”
綏晏仍是拿過一把油紙傘,“我怕下雨。”
季禎無,“你不是司天少監嗎?下不下雨你不知道?”
綏晏小聲嘟囔,“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萬一今日的天氣就是那‘一’呢?”
“咱們都試過了,防水!”
季禎不再聽他磨嘰,快步先上了馬車。
綏晏見狀也立刻跟了上去。
……
馬車很快停在西坊市的醉云樓前。
這棟金碧輝煌的酒樓自從建成之日起,就引來無數人側目,但誰都不知道哪日開業。
如今見到一輛奢華的馬車停在門口,有人立刻指出:“這不是長公主府的馬車嗎?”
“你們看剛才下去那人,是不是長公主?”
“長公主來醉云樓,說明醉云樓里面一定有最頂級的吃喝玩樂的東西!”
“什么時候開業?咱也去見識見識?”
前來迎接季禎的商憫沽聽見周圍的議論聲,心中自得一笑,果然,請長公主來醉云樓是最明智的決定。
他已經能想到正式開業那日,會有多少紈绔子弟前來一探究竟了。
想到蹭蹭上漲的營業額,他的笑容也越發真摯,彎腰將手臂遞到季禎身前,攙扶她下馬車。
隨后,他的手臂被一股大力鉗住,透骨涼意從手臂遍傳全身。
商憫沽下意識地抬頭,對上一張悲天憫人的臉。
那是一張慘白幾乎不帶有血色的臉,黑發束在腦后,在光下散發著微微紫意,左眼上系著一塊黑布,非但沒有損耗對方周身的氣質,反而令他增添幾分平易近人之感。
他似是不慎從云端跌落的神明。
商憫沽早已對季禎的事了如指掌,當下便猜出對方是誰。
他唇角的弧度未變,眼中的笑意卻收斂許多,“素問綏晏大人精通星象占卜,今日來此,可是幫殿下遴選吉日的?”
他口中尊敬,話里話外卻在強調大家都是幫季禎干活的,綏晏雖然有官職在身,但是他所能做的,只是些虛無縹緲的事,不如他能干些實事。
季禎聽說他話外之意,忍不住掃他一眼,這人心眼子也不少啊!
她懶得打機鋒,直接說出來意,“文曲宴你準備得怎么樣?本宮想盡快開宴!”
商憫沽帶她去看樓中的九曲回廊、曲水流觴,“殿下,草民已準備妥當,您若有意,隨時都可開始。”
之前看起來金碧輝煌的樓內,如今掛滿詩書字畫,上面都各有謎題,只有解答之后才可通過一旁旋轉的屏風進入下一關。
每關以階梯相連,縱橫起落,直通上方!
綏晏一眼便看出這些屏風布置的點位有講究,“是北斗七星的點位!”
季禎疑惑,“北斗不是七顆星嗎?這里是九關。”
綏晏解釋道:“北斗七星兩側還有兩顆星,分為左輔右弼。”他不免多看了商憫沽幾眼,沒想到看起來滿身銅臭的商人,竟也博學多聞。
商憫沽也依舊笑瞇瞇地回望他。
季禎身旁忽然安靜,一回身便看見兩人像斗雞一樣盯著,當下頭疼萬分,她發現了,綏晏和誰都相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