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道余立刻躬身,“微臣不敢。”
“是不敢,不是沒有。”季禎扣住銅鏡,回首看向蕭道余,“覺得本宮做得過分?”
蕭道余依舊躬身,“殿下天潢貴胄,行事自有成算,豈是臣等微末之人能夠領會其中深意?”
“本宮自是聰慧過人,你們就聽本宮的,準沒錯!”季禎自信起身,非常自然地拉起蕭道余的手,下一刻又滿臉震驚地甩開,淦!怎么又變成負值了!
再拉,還是負。
之前迷暈他的時候還是正的啊?
季禎吹吹手,快速摸向蕭道余的臉。
已經上過一次當的蕭道余側身躲開,恭恭敬敬地站在一側,“殿下,天黑該休息了。”
季禎保持伸手的姿勢站在原地,“過來,本宮想摸你的臉。”
腦海中回蕩著季禎說著‘粗鄙之人’時的嫌惡,蕭道余咬緊牙關,再抬眼時已經恢復成平時的模樣。
他上前一步,與季禎伸出的手僅離一個指尖的距離。
內心仿佛壓了一塊兒巨石般沉重,面上卻帶著與平常無二的溫潤笑意。
他半開玩笑道:“殿下今日不喜歡強扭的瓜了?”
“本宮更不喜歡虛情假意。”季禎秀眉輕挑,譏諷道:“蕭道余,你那差勁的演技辣到本宮的眼睛了!”
兩人拉扯多日,蕭道余是真情還是假意,她也能看個大概。
這人心思深沉,反復橫跳,季禎實在懶得和他拉扯,主動放下手。
“你若不愿,今后與本宮橋歸橋路歸路,回京后本宮自會找皇兄換一個督辦摘星樓的人選。”
她是認真的!
蕭道余認識到這一點后,心頭一跳,沉默地看著季禎。
季禎皺眉,“你什么表情?質疑本宮?”
蕭道余微微搖頭,“只是覺得殿下如天上的云,令正則琢磨不透。”
曾經他以為長公主季禎即使不完全像坊間傳聞那般,也差不太多,畢竟他親眼見過公主府的仆役在大街上抓俊秀書生的情景。
再加上沈丹翎的預,所以大殿初見時他才裝暈,這是最便捷、又不會惹皇帝和公主震怒的主意。
之后他故意接近季禎,一路行來,百般觀察試探,從嫌惡到改觀,再到被吸引。
他深知,那是因為兩人同處一輛馬車,距離的拉近令他暫且忽視兩人之間云泥之別的錯覺。
他明明全都明白,又為何會因季禎那一句‘粗鄙之人’而心口煩悶,酸澀難忍?
因為他亦是粗鄙之人!
季禎點醒了他,她是天上月,他是井底蛙。
所以他剛才險些失態!
月光從不偏袒任何人,他卻因明月一時的照耀就險些忘記自己的身份和這一身官服的來歷!
他從一無所有摸爬滾打至今,不能再意氣用事。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主動去拉長公主的手。
“殿下,正則愿意……”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最擅長審時度勢,韜光養晦,也因此他才能跳出魚塘,進入夢寐以求的廟堂江湖。
陛下對長公主愛重,他若想平步青云,官路亨通,一定不能得罪季禎。
他所作所為,皆是為了自身利益,
對吧?
可為何,他心跳如擂鼓,彷徨若林中鹿?
……
下一刻,蕭道余的手被不留情面地甩開。
季禎嫌棄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還是橋歸橋路歸路吧。”
屬于美色值的粉紅色條柱像坐過山車一樣飛速上下,而且蕭道余一副糾結掙扎、視死如歸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她殺了蕭道余全家!
季禎氣沖沖地上樓,將木質的樓梯門踩得砰砰作響。
屋內,咖啡和可樂早已經準備好洗漱用具,貼心地幫季禎梳洗。
可樂人如可樂,性格開朗,膽子也大,“殿下,何事不高興?”
她秀眉倒豎,“可是那蕭中丞不識抬舉?殿下您就是心太軟,要婢子說,您直接將他綁了,餓他個三五天,看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