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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五章 眼淚是深愛過的代價(兩章合一)

      當年,正是因為年節對北嶺放松警惕,總覺得那是險峻又茂密的原始森林,又是凜冽寒冬連大型野獸都不能讓敵寇走出林子,沒想到人家就是有馭獸師且走出來了,忽然兵臨城下。

      所以作為小官將,平日里比兵卒們一定是多出許多休沐日的。可過年過節絕不能休息,必須帶頭巡邏。

      沒看連大將軍和幾位帶兵將領都來了嘛。

      此時,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當大奎聽到許老太一下子就認出他,一句艾瑪是你啊,他當即淚濕眼眶。

      大奎本就情緒激動。

      因為他之前一直在偷偷看“會吹嗩吶那姑娘”,知道那是他有田兄弟的女兒。

      所以就一邊望著許田芯,一邊心里絮絮叨叨著:“有田兄弟,你閨女特別好。你放心吧,我聽說她現在有許多貴人。我也終于又回到這片黑土地。甭管閨女往后能不能用到我,我都會和大山一直看顧她……”

      許老太看出來了,面前的漢子不想當著這么多人面前落淚,正在強壓著激動情緒。頭側到一旁用掌心使勁抹眼睛,說話也藏不住哽咽:“大娘,我、我就是來看看您,馬上就要去巡邏。”

      “再著急也要趁熱乎嘗嘗我的手藝……”許老太覺得邊防大營備不住是犯點兒說道,要不然她何至于平平常常的一句話,說完鼻子也一酸掉了淚。

      許老太將飯碗遞過去,笑著抹把眼淚道:

      “你瞅瞅咱娘倆,頭回見面多高興的事兒,這是在干啥。

      你不曉得,其實從大山媳婦去家里給料子我就惦記看看你,想著不能往后走頂頭碰都不認識啊?

      也想囑咐你,家里現在挺好的。”

      許老太使勁吸了吸鼻子,這回眼淚徹底沒了,繼續笑著說道:

      “你看看我都能湊出這么多肉來探望將士們,再往后可別給家里買那些,那你就外道了,啊?大奎。

      到時休沐就和大山一起往家里去,咱家還開湯池子了呢,到時你泡泡熱乎的,大娘再給你們做點兒順口飯菜。

      大娘真不是和你夸口,艾瑪,都給大山吃饞了。

      我聽紅梅抱怨說,往常大山從不挑飯菜沒滋味兒,眼下動不動就說照我做的差點兒滋味兒,你必須要去嘗嘗。”

      大奎一邊往嘴里舀顆湯圓細細嚼嚼,一邊淚中帶笑連連點頭說,聽趙大山顯擺過。忽然想起一事,又加快吃的速度,這回連湯帶圓子直接倒進嘴里,囫圇往下吞:

      “大娘,我幾位兄弟來沒來,我想見見。”

      “沒來那么多,這不是家里開鋪子嘛,這兩天商隊陸續回程,老三能干,老四會做點兒飯,還挺忙不敢離人,就你二弟來了。走走走,我帶你去見見他。”

      許老二到了邊防大營,連騾牛都沒喂,讓他里正叔負責那一攤,一直在給村里有名的大畫師高滿堂舉著火把照亮作畫。

      咱鄉下人哪有什么節目,這個畫要是能作好,絕對是很出彩的。

      而作畫地點是換防兵卒會從這個小偏門離開,通往住處的墻壁上。

      此時,畫已經先用炭筆畫完了,正在用許田芯上次托叔叔們去府城買的染料上色,想必上色完,這一大幅圖畫顏色會極為鮮艷。

      許老太和大奎來的時候,許老二正站在木梯上舉著火把給細細照明。

      下面餓得不行的劉靖棟,正大聲和高滿堂商量著什么。

      “兒啊,這是你大哥當年處得特別好的兄弟,你叫大奎哥。”

      許老二就不能提他大哥,不提都沒事兒蹲樹旁哭,一提更完了。

      尤其今日,眼下腳踩的這片大地,他大哥曾在這里生活過。

      許老二一直控制自己別去想,咱是來慰問的又不是來哭喪的,沒想到見到大奎終是破了防。

      要不是怕他娘傷心,此刻許有糧一定會問大奎:

      “我大哥生前住哪個營房,能不能領我去看看。他又是咋死的,我們連他尸體撿沒撿回來都不曉得,我只想知道這個,卻沒人能和我們說清楚。”

      趙大山曾被許有糧數次追問過。

      大山說,你大哥犧牲那日是一場惡戰,一直是從天亮打到傍晚擦黑作戰。而你大哥是將他能留下的我和大奎,都留下了,然后最后一波他就沖了出去。

      那時已經天黑看不清太遠,當時就城樓往前幾里地能看清。

      然后以我對你大哥的了解,那一定是沖到最前面最有血性的人。

      其實趙大山戰后曾四處打聽過,可當時敵軍攻城門還架梯子往上爬,活著的人都在忙著抗敵。

      而他當時腿受傷爬都爬不起來,坐在城墻里面只,能拖著受傷的腿,無知無覺地給沒倒下的人遞箭羽。心里想著多遞箭,他的前線兄弟生還希望就能大一點兒,直到血流的也是累的昏迷不醒。當時,他都不知道大奎人在哪。

      再后來,聽說休戰時還沒撿完城門附近的尸體和武器,這是默認的,唯有的道義敵我雙方都會撿自己的英雄,可緊接著援軍和談和大臣就來了。

      聽說六名談和官,著急去敵軍駐扎營地要賠給人家不少東西,當時下令快速將尸體摞在一起燒了,干這活的是后來那些官員帶來的人,壓根兒就沒用鎮北軍。

      而且就算找也很難。那年的鎮北軍軍費有限,不像眼下,衣服上給特意縫補一塊名字和祖籍。

      這不嘛,此時許老二看眼他娘,就很是心酸的強壓下心里話。

      再被大奎幾大步上前就抱住了,一句“二弟,我和你大哥沒差”,當即落了淚。

      許老太在旁邊說,唉,這是干啥。她今日好像一直在重復這一句話。

      許老二緩了好一會兒才笑著嘀咕句,娘,這里好像犯點兒說法。

      大奎被手下兵卒找來,再次笑著使勁拍拍許老二的肩膀就匆匆離開。

      與此同時,劉靖棟正問他的先生:“先生,嘎苞米的嘎咋寫。”

      他的老童生先生正凍夠嗆在刻雪雕字,聞頭不抬問道:“為何要寫這個字。”

      “因為畫要做完了,鄉親們讓給畫上留下一句話,叫作:娃,等嘎完苞米還來看你。”

      “你就不能割嗎?”

      啊,對。

      可是劉靖棟轉身走了幾步又站住:“割字也不會寫。”

      他的先生:“……”回去你還是接著蹲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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