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讓四大姓管,不讓村里輩分最高的替管,甚至放著那么多老爺們不用,讓一個婆子管事,這真的假的?
郝銀花一把抓住于芹娘的胳膊:“我是不是聽岔啦?”
“沒有,是俺娘!”
于芹娘回答時還美滋滋拽拽衣襟,感覺今日腰板都硬實啦。
她也已經做足心理準備,準備迎接同村小媳婦們羨慕的目光。
郝銀花一臉懵逼,覺得劉老柱或許真得了啥大病,要不然怎么會選她堂妹。
腦中閃過堂妹坐大門口拍大腿哭嚎的畫面;在大地里和婆子撕脖領子扯頭發;還有一次次不嫌磕磣放話說,就找有錢老頭咋地吧。
就是這樣的堂妹,從今日起,不止能管她,接下來還能支使滿村的漢子?!
別看郝銀花接受無能,可是村里有明眼人早就瞄上四大姓,一看那四家人平靜的反應,就明白確實沒開玩笑。
其中心里最有數的當屬村里輩分最高的老爺子,連許老太見面也要叫聲四伯。
四伯像困倦般,貓腰駝背閉眼睛正在琢磨著:
看來這個劉老柱,昨兒就去那四家打過招呼。
信不信,還會和每家說的借口都不一樣。
開口就是看腿不過順便,想趁天不冷出門幫你們忙是真。
幫萬家賣醬油?
幫孫家賣山貨?
再對曹家說,那是因為心里最中意下一任里正是你家小子,他們老劉家將來指定是要進城的,但為不讓人看出來,所以才會選個婆子主事。
至于王家,劉老柱倒是備不住能講點實話。
因為王家現在最出息的后輩,以前和有田關系很不錯。
實話是啥呢,有田家只剩倆女人干活,他得照顧照顧啊。有田沒了,他劉老柱比誰都感到可惜,所以讓有田娘管事,有田弟妹累夠嗆能回家歇歇,這也算是變相照顧啦,王家自會配合。
總之,四伯在心里嘆息:就是對他這個上一任里正的親弟弟,包括對村里其他輩分高的長輩沒個解釋。
而且劉老柱這趟出門不定跑哪去呢,沒一句實話。
四伯猜得不錯。
劉老柱這次出門,只為去鎮里打聽擴征衙役的事。
如若真征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他們這些有貓膩的里正需要湊頭研究研究。反正他村里剩下來的這倆,他指定給攪合黃,不能讓有資格選中。要不然他難道還要讓那倆人接著威脅嗎,這一個許婆子就夠煩。
這不嘛,劉老柱覺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就是被許老太威脅的,要不然他才不想講:
“我走是走,都給我消停干活。
我以前就說過吧?不好好干的,明年繳糧稅指定多罰,我絕不留情面。
現在我再說一遍,這是真的。
回頭等我回來,有糧娘把你們誰的名字畫下來,畫得次數最多,明年就罰誰五十斤,其次表現差的四十斤、三十斤,再是二十斤、十斤。
不信到時就看著,我這回非得選出五家,讓你們漲漲記性,一讓給村里干活就糊弄。”
下面的議論聲當即又變得熱鬧起來,尤其是婆子扎堆的地方最明顯。
“完啦,我和有糧娘掐過架,她指定沒事兒就畫我,我還好畫。”她是石頭娘,畫個圈就行。
“你怎么也比一只耳他娘強吧,她倆當初可是在大地里撓一堆去了。你快看,那都讓人扶著了。”
一只耳的娘,正拍大腿:天塌了。
“那她就是五十斤,我三十斤。”
劉老柱望著亂哄哄的場景,咋想咋不是滋味兒。
看這反應合著會比他在時還聽話,反過來還會恨他。
他想往回找補找自己的仁義形象,讓村里人知道知道他的好。
“明年繳罰的糧食,我把話撩這里,我一粒米不留。正好村里有歲數大干不動的,鰥寡孤獨的,我不能眼瞅著,到時就把這些罰糧分給他們,免得我自個還要倒搭。當年……”
壓根兒不知道底下有好些人在偷摸翻白眼,心里正罵他道:
“呸,恨不得幾十年才幫過那么兩家,總拿出來說。
其實就那兩家也是胡椒看不下去眼才給的。
這要換我家像劉家那么殷實,就我這種摳搜的人都能幫十家了。”
還有人在心里悄悄咒罵著:“沒人祝他看好腿,多損,還要罰咱糧,一畝地攏共才出幾斤糧食,要咱命得了唄。”
所以劉老柱是在大伙的怨念中,轉身看向的許老太。
他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道:“那我走了,好好畫。有糧娘,你記住,防澇是村里頭等大事,我交給你,你就不能像鬧著玩似的,別讓我覺得選錯人。回頭罰誰不罰誰,我可是要以你這個為準,越是我不在的時候,我越要好好看看是誰敢起刺!”
許老太心里明鏡,這叫臨走臨走,還想將大伙的恨意轉移到她身上。
不過,這老東西一定想不到,她不怕。
……
劉家的車駛離時,許老太正將鑼遞給離近看熱鬧的老翟頭。
“這個,你總能敲吧?”
要不然這位哆嗦亂顫的,在大壩混日子還頂個干活名額。
不能讓再這么混下去,總要干點啥。
老翟頭接過鑼,一邊敲得手抖動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一邊回答:“能能能能能……”
停。
“敲。”
能敲。
老翟頭眼巴巴看向許老太,別畫他。
此時直播間家人們滿屏在刷著哈哈哈。
許老太終于講話了,沒有現代的試麥喂喂喂,只有氣運丹田的“全體村民請注意”。
“第一件事,往后大家,請叫我田芯奶。
第二件事,我宣布,今早先不干活,喝湯!”
美壯的驢車,恰好從道口那面拐過來,出現在大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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