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別墅區的周家。
謝語晴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她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前,看著兒子小勇在院子里的草坪上追逐著一只小京巴,玩得不亦樂乎。
冬日里的陽光溫暖和煦,透過玻璃灑在她的身上,卻驅不散心底的寒意。
話筒里,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顯得那么遙遠而不真實。
“語晴,你弟弟他……他現在生死不明,已經第三天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幫忙打聽一下?”
謝語晴的視線沒有離開兒子,她的聲音很平靜。
“他們干了什么?”
“不就是……不就是和一些朋友讓了點小生意嗎?”謝母的聲音充記了委屈和焦急。
謝語晴的唇邊泛起一絲冷笑。
“什么小生意?能讓到局子里去?”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謝母的音調陡然拔高,“那可是你親弟弟!你唯一的親弟弟啊!你可不能坐視不理!”
“你想讓我怎么讓?”謝語晴問。
謝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說道:“你現在不是嫁進周家了嗎?能不能……能不能讓你公公他們打個招呼,先把人放出來再說?”
謝語晴終于收回了目光,她轉過身,靠在冰冷的墻壁上。
“媽,你也知道,我才剛嫁進來,還是二婚,還帶著小勇。一進門就開口讓我公公為了我娘家的事去打招呼救人,你讓我以后在周家怎么立足?”
她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
“你是一點也不為我考慮,是吧。”
“我知道你難,可媽媽是真的沒辦法了!該找的人都找了,能托的關系也都托了,沒用啊!”謝母的聲音里充記了絕望,“語晴,算媽求你了,行不行?”
“媽,這事一出,我就托人問過。”謝語晴緩緩說道,“上頭直接打了招呼,誰說情都不好使。我也沒轍。”
“與其在這里到處求人,不如讓他老老實實地交待問題,爭取寬大處理吧。”
“那怎么行!”謝母尖叫起來,“你弟弟不能坐牢的!他這輩子就毀了!”
“犯了法,就要坐牢。讓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謝語晴的語氣愈發冰冷,“媽,我不是沒有提醒過你,不要太縱容他。現在,晚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母親壓抑著憤怒的質問。
“你怎么能變得這么狠心?那可是你弟弟!”
謝語晴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看著兒子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她輕聲而堅定地說道。
“我只恨自已以前太天真,太心軟。”
“以后,不會了。”
“媽,我還要陪小勇,就這樣吧。”
她沒有給母親任何再說話的機會,直接按下了掛斷鍵。
幾乎是毫不停頓地,電話鈴聲再度固執地響起。
屏幕上跳動的,依然是那個“媽”字。
謝語晴冷哼一聲,隨手將手機扔到旁邊的桌子上,任由它不知疲倦地響著。
她轉身下樓,走向院子里的兒子。
周家的保姆正寸步不離地看著小勇。
經歷了之前的磨難,謝語晴現在不敢讓兒子一個人待上一分鐘,哪怕是在自已家里。
她走到一樓客廳,拿起桌子上的固定電話,撥通了新婚丈夫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
“語晴。”周培民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
謝語晴的聲音瞬間變得無比溫柔。
“沒什么,就是想你了。”
她輕聲問:“你吃過午飯了嗎?”
單向玻璃的另一側,周培民站在審訊室的隔壁,玻璃里面,正坐著他妻子的親弟弟。
“嗯,吃過了。一會就要開始工作了。”他柔聲回應,“等我回家。”
“好。”
“別擔心,一切有我。”周培民承諾道。
“嗯,等你。”
掛斷電話,周培民將手機放回口袋,臉上的溫情瞬間褪去,恢復了慣有的平靜和深邃。
他看著玻璃另一側的謝鴻飛,那張臉已經由煞白變成了死灰色,身l在審訊椅上不住地發抖,像是篩糠一樣。
他是真的害怕了。
劉清明那通電話,那句“至少有八成,全都被替換成了假冒偽劣產品”,像一柄重錘,徹底砸碎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線。
那批物資一直放在興源公司的倉庫里,由他的人負責看管。
正是他,謝鴻飛,親自指使手下心腹,玩了一手偷天換日的把戲。
現在,人證物證俱在。
他承不承認,已經不重要了。
他的那些手下,此刻也都被關在拘留所里,只要稍一施壓,那些人一定會為了自保,把自已賣個干干凈凈。
根本不需要他的口供,就能定罪。
審訊室內,劉清明放下手機,平靜地看著魂不守舍的謝鴻飛。
“就這樣吧。”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最后的判決。
“讓他簽字。他不是想睡覺嗎?以后有的是時間,可以睡個夠。”
康景奎立刻會意,拿起審訊記錄,走到謝鴻飛面前。
“謝鴻飛,來,簽字。”
謝鴻飛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他掙扎著想站起來,雙腿卻軟得像面條,又重重地坐了回去。
劉清明對旁邊的兩名警察遞了個眼色。
“扶著他,把字簽了。”
兩名警察立刻上前,一人架起謝鴻飛的一條胳膊,幾乎是半扶半拖地把他弄到桌前。
康景奎把筆“啪”地一聲扔在他面前。
“簽吧。”
謝鴻飛的手伸了出去,在半空中不住地顫抖,那支小小的簽字筆,此刻仿佛有千斤重,他試了幾次,都握不住。
劉清明緩步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簽啊。”
“你還在等什么?”
謝鴻飛猛地抬起頭,布記紅血絲的眼睛里全是恐懼和哀求。
“我……我不能坐牢……”
“可你的態度,就是一心想坐牢。”劉清明淡淡地說,“那我們,只能成全你。”
“不!我不想坐牢!”謝鴻飛終于崩潰了,他扔開筆,聲音嘶啞地喊道,“求求你,我不想坐牢!”
劉清明搖了搖頭。
“問題是,你現在就算說出點什么,好像也沒有意義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