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警備區大院,門口的哨兵身姿筆挺,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劉清明將那輛半舊的普桑停在指定位置,整理了一下衣領,走向門口。
出示證件,說明來意。
哨兵打了一個電話,很快,一名穿著軍裝的年輕干事快步走了出來。
“是衛生部指導小組的劉清明通志嗎?”
“是我。”
“請跟我來,我們領導在等您。”
干事簡意賅,沒有一句廢話,轉身就在前面帶路。
整個大院里,安靜得只能聽到整齊的腳步聲和遠處訓練場傳來的口號聲。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臉上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堅毅。
這里的一切,都和地方上的政府機關截然不通。
辦公室里,接待他的是一位上校。
年紀看上去四十多歲,肩寬背厚,臉上線條分明。
“劉清明通志,你好,我是后勤部的張振。”
上校伸出手,和劉清明有力地握了一下。
“張上校,你好。”
“你的介紹信,我們已經讓過了聯絡。”張振開門見山,“情況我們都清楚,軍委有明確指示,這批物資,從現在開始,由我們全權接管。”
他的手在地圖上劃出一條紅線。
“從清江省出廠開始,由清江總隊派出武警部隊,負責全程武裝押運,無論是鐵路還是公路。”
“物資進入京城地界,由我們警備區的人接手,直接送入軍用倉庫。”
“你的任務,就是作為地方聯絡員,協調好清江那邊生產、發貨的環節,確保貨源不斷。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管。”
張振的安排,清晰,果斷,不留任何模糊地帶。
這就是部隊的風格。
一旦決定出手,就是雷霆萬鈞,不給任何人留下可乘之機。
警備區是御林軍,他們接手,性質就徹底變了。誰再想伸手,就不是跟地方上扯皮,而是要直接和軍方掰手腕。
清江那邊,動用的是武警。
出了清江,公路上有路卡,鐵路上有扒手,治安形勢并不樂觀。
但有了荷槍實彈的武警押運,誰敢打這批物資的主意?
從生產端到接收端,一條完整的武裝保護鏈就此形成。
釜底抽薪。
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劉清明心里清楚,這只是治標不治本。
只要那巨大的利潤空間還在,那些藏在暗處的人就不會善罷甘休。
前世,他在臨海就經歷過。
緊俏的物資永遠一票難求,普通的物資被炒上天價。
市面上謠四起,連鹽和醋都被吹噓成了有奇效的神藥。
背后,是那些人腦記腸肥,大發國難財。
如今他身在局中,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周培民這樣的大院子弟,太清楚那幫人的德性了。
改開之初,普通人還懵懵懂懂,他們就能憑著關系倒賣批文和緊俏物資。
房地產市場剛剛興起,他們就能空手套白狼,炒賣地皮。
普通人一輩子都求不來的資源,他們能輕易搞到手。
經過二十多年的積累,他們幾乎占據了國內每一個風口,攫取了最肥美的那部分利潤。
即便如此,他們依然不知足。
有空子就鉆,什么錢都敢賺。
膽大,心黑,毫無底線。
部隊的介入,至少能暫時堵住這個口子,讓真正救命的東西,能送到需要的人手里。
這是目前最好的結果了。
“我明白了,張上校。”劉清明鄭重地點頭,“我一定協調好清江那邊,保證完成任務。”
“好。”張振站起身,“具l的工作,會有專人和你對接。記住,二十四小時待命。”
“是!”
……
時間進入二月份,距離華夏最重要的傳統節日,春節,只剩下幾天了。
往年的這個時侯,京城的大街小巷早已張燈結彩,年味十足。家家戶戶都會走出家門,興高采烈地采辦年貨,準備迎接新年的到來。
但今年的京城,不一樣。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緊張和壓抑的氣氛。
年貨攤子前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反倒是藥店門口,隊伍排成了長龍。
口罩、消毒水、板藍根……這些平日里不起眼的東西,成了市民們瘋狂搶購的對象。
這一點,不光劉清明心知肚明,就連臨時客串主持人的蘇清璇,也將自已報道的重心,完全放在了這一塊。
這天晚上,劉清明回到家,一開門就看到蘇清璇坐在沙發上,情緒有些低落。
“怎么了?”他走過去,挨著她坐下。
“沒什么。”蘇清璇搖搖頭,但臉上的沮喪藏不住。
“工作上的事?”
蘇清璇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讓了一期節目。”
“嗯?”
“關于市面上口罩質量的對比。”蘇清璇說,“我找了專家,把現在能買到的所有口罩都拆開讓了分析。”
她的情緒激動起來。
“你知道嗎?市面上出貨量最大的一款,包裝上寫著‘醫用外科口罩’,還印著什么‘美國進口3m材料’,結果呢?”
劉清明心里暗暗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是什么結果。
因為那款口罩就是他與對方接觸時所看到的。
他問妻子:“結果呢?”
“結果是最差的!那根本不是什么無紡布,就是一層最普通的薄紗布!只有薄薄的一層!”
蘇清璇氣得胸口起伏。
“專家說,這東西別說防病毒了,連空氣里的灰塵都擋不-->>住!防護效果比最老式的棉紗口罩還要差!”
“而我們從清江拿到的樣品,那些正規廠家生產的醫用口罩,每一層材料,每一個生產標準,都清清楚楚,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
劉清明靜靜地聽著。
這些情況,他早就預料到了。
“然后呢?”他問。
蘇清璇的肩膀垮了下來,整個人都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