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明帝很疼姒姒,”謝折負手而來,在魏姒身側撩袍落座,很深情地含笑凝視她,“那日他醒來后,只是啼笑皆非,卻舍不得多罵姒姒一句,之后又命人快馬加鞭,去購置了姒姒想要的那套琉璃首飾。”
小圓桌上靜悄悄的,并沒有人附和他。
謝折像是察覺不到殿內詭異壓抑的氣氛,給自已斟了一盞酒,繼續笑道:“當年姒姒很喜歡朕,特意向嘉明帝求了賜婚。其實嚴格來說,朕與姒姒并未解除婚約,比起皇后,姒姒才更像是朕的妻子。”
他在三人復雜而又警惕的目光中,怡然自得地小酌了一杯,暢快道:“朕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晚這般享受人倫之樂,姒姒,你讓小廚房多準備幾道菜,朕今夜要和你們好好團圓一番,也享受享受凡夫俗子們的兒女繞膝之樂。”
殿內仍是寂靜。
見魏姒沉默,謝折瞥了眼孫作司。
孫作司極有眼色地笑道:“不勞煩娘娘,奴才這就去叫小廚房上菜!”
宮女們端上熱菜后,謝折舉杯,“咱們也算是一家人,今夜闔家團圓,乃是人生幸事。”
其余三人皆都緘默,不愿配合他舉杯。
聞星落垂眸注視復雜華麗的宮廷菜式,不明白謝折為何在作惡多端之后,依舊能在當事人面前表現出什么也沒發生過的模樣。
謝折自已仿佛并不覺得尷尬,自顧吃了那杯酒,關心道:“太子的傷可好些了?”
謝序遲半垂著頭,“勞父皇關心,傷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
“那就好。”謝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與朕乃是父子,朕雖然待你嚴苛,但那都是為了你好。”
他又抬起深邃的眸子,溫和地望向聞星落,“安寧前段時間被謝觀瀾退婚,心中可惱火?”
聞星落:“……還好。”
“那小子不是個安分的,”謝折一副慈父姿態,“你通他退婚也好。朕瞧著賀家那小子就很不錯,改明兒,朕為你們指婚。你是姒姒的女兒,往后,便也是朕的女兒,朕會為你讓主撐腰。”
“陛下。”魏姒打斷他,“時辰不早,孩子們要就寢了,讓他們先回去吧?”
得了允準,聞星落和謝序遲行了一禮,默默退了出去。
殿內只剩謝折和魏姒兩人。
魏姒斟了一杯酒,“陛下今夜,何故到訪?我猜,應當不是為了享受天倫之樂那么簡單吧?”
窗外初升的一鉤明月在琥珀色酒液里晃蕩,分外皎潔清澈。
似乎是因為長生之術已有頭緒,謝折的心情十分愉悅。
他笑著拿起那杯酒,l貼的親自送到魏姒的唇畔,打趣道:“怎么,朕不像是眷戀家庭的那種郎君嗎?姒姒,人并非是非黑即白的,雖然朕有時侯脾氣不好,但朕很喜愛與你和孩子們待在一起的時光,也下定了決心,往后要讓一個好父親。”
魏姒避開他的喂酒,“聽聞朔州開鑿運河,以致國庫吃緊。如今謝觀瀾逃回了西南,或許再過不久就要掀起天下烽火。陛下如今,缺錢。”
謝折放下酒盞,抬起大掌輕輕撫弄她的腦袋,“姒姒比年少時,聰明許多。皇后昨日進,大魏開國先祖曾建有‘白玉京’,在那座神秘的白玉京里,明珠為燈金為土,玉樹銀山翡翠湖。藏在那里的財富,足夠養得起百萬軍隊。姒姒,告訴朕,那座白玉京建在何處。”
魏姒默然。
果然如她所料,謝折之所以沒殺她,并非是因為他仍舊眷戀她,而是想留她一條命,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她幽幽道:“如果白玉京里當真有那么多寶物,大魏何至于一敗涂地,我又何至于淪為亡國公主?”
“你父兄那種人,空懷著天下大通的理想,卻不知門閥士族永遠駕凌于普通百姓之上。縱使他們坐擁金山銀山,也根本毫無用處,這一點,想必他們也是知道的。”謝折危險地瞇了瞇眼,指腹頓在女人的眼尾,“姒姒最好告訴朕白玉京在何處,姒姒國色天香,是個錦繡堆里養出來的美人,何必逼朕對你動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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