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愿您安息。”平陽長公主跪下磕頭。
濕潤的碼頭地面冰冷,水霧染濕了她的裙子,膝蓋上有了隱隱寒意。她將額頭抵住潮濕的地面,半晌沒有抬起來。
辰王也跪下磕頭。
蕭懷灃撩起衣擺,跪在了辰王旁邊。
他一跪,身邊所有人,包括駱寧在內,統統都跪下了。
沒有香燭,也無鞭炮紙馬等祭品,在黎明天色未亮的碼頭,眾人磕頭行禮,送太皇太后。
這邊大禮結束,崔正瀾忙好了船上諸事,走下來。
她單膝跪下,向蕭懷灃行禮后,才道:“陛下,要發船了。”
蕭懷灃嗯了聲。
駱寧把長纓大將軍的繩子交給了崔正瀾。
崔正瀾面上一喜,卻不敢太過于表露,牽了狗先走了。
長纓大將軍似察覺到了離別,掙脫了崔正瀾的手,回來蹭蕭懷灃的褲腿。
蕭懷灃眉目難得柔和,揉了揉它腦袋:“去吧。”
長纓大將軍這才跑向崔正瀾的方向,跟著她走了。
蕭懷灃另一只手,一直拉著駱寧。
好半晌,他才松開。
他一松,駱寧反而輕輕握了他的。那么幾息,又放開了。
她想說點什么。
可沒有一句話足以叫兩個人的心踏實,每句話都很空,駱寧便什么都沒說,轉身上了船。
辰王與平陽長公主只是立在身后。
船隊離開了碼頭。
寒風把每個人都吹得透心涼,平陽長公主的手指凍僵了,面頰也冷得發硬。
朝陽升起,在河面灑下粼粼波光時,船隊已經只余下了影子。它們迎著這樣的日光,駛離了京城。
回去的路程比較遠,需得趕一天的路。
平陽長公主坐在車廂里,捧著暖手爐,終于緩過來幾分,才問:“方才我好像瞧見了靜樂。”
“是她。”
“你把她也送走了嗎?”平陽長公主問,“等禮部問起她婚事,如何應答?”
“便說病了。太醫院那邊,找人讓個脈案即可。”蕭懷灃說。
平陽長公主:“你的狗送走了;你的側妃還封了云麾將軍,你的正妃也走了。”
頓了頓,她問,“懷灃,朝臣肯定要勸你選妃了,此事過完年就要鬧騰起來。”
“朝臣勸內廷諸事,不過是閑的。放心,我會給他們找些事讓。”蕭懷灃道。
平陽長公主沒有再說什么。
辰王一直沉默著。
“三哥,你不舒服嗎?”平陽又問他。
辰王搖搖頭:“母后南下了,我的心似落了地。”
又道,“我傳信給正卿,叫他也南下,順便幫幫忙。懷灃都安排好了,也許用不上正卿,不過多個人多個幫襯。他應該先到。”
蕭懷灃微微頷首。
“等他回來,該封賞他了。他在申國公一案里出力了。”蕭懷灃道。
辰王:“他盼著呢。”
兄弟倆隨意聊了幾句,辰王有點困頓,倚靠著車廂打盹;平陽長公主也睡著了。
待她醒過來時,發現蕭懷灃一個人怔怔目視前方,在發呆,神色落寞。
他遮掩了所有的情緒,唯有在靜謐的車廂內,他才會露出他的孤獨。
平陽長公主又闔眼,繼續裝睡,不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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