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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79章戎狄豺狼,不可厭也;諸夏親昵,不可棄也

      ……

      陳群對著曹丕笑道:『此乃墻三,禍水東引是也。昔白圭治水,愈于禹也,非強于治,而在經濟也。今奪其簞食,使謂疑鄰竊斧是也。三墻而筑,木柵隔形,流隔心,奪糧隔肝膽。如今勢成,則可開道門,令北城之民御南城也。』

      曹丕問道:『若是……見得其「斧」呢?』

      陳群捋須而道,『便是「斷流」之策了……』

      曹丕的態度顯然比之前恭敬了不少,『還請賜教。』

      陳群振袖,聲音清朗,慨然而道:『昔仲尼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筑墻之策,其要便是使北城之民,自矜地位,如決硭蚰锨愎唷1背嵌嗍孔寤碼幸玻淥氛擼囪镅閱銑墻黃淥欽擼詞揪璺辣厴鍪隆f潯厝瘓逯媳敝兌病!

      陳群伸出手,在空中徐徐砍下,做斧鉞之狀,『正所謂「鄰人竊斧」是也。北民既隔墻而鄰南,令其惟信其愿信之事可也。怒憎懼怖,諸情交織,便是自障其目。以北治南,所得消息,皆殘片碎縷,如鄭人疑鄰竊斧,終不見斧,何可斧正之?此乃『斷流』之精要是也。』

      曹丕蹙眉說道:『若有人究得真斧?又當如何?』

      陳群哂然道,神態輕松無比,『真偽豈由庶民定奪?縱得真斧,我謂其偽,則偽矣。昔趙高指鹿為馬,且問鹿安在哉?』

      『故而……終以「分鼎」?』曹丕大體上聽明白了。

      陳群抬著頭,目光俯視著城南民居,『然也。周禮載之,天子九鼎,諸侯七鼎,而后各遞次減之,此圣王制禮之深意也。今以鼎食聯袂軍功,御驃騎、獻投書、察細作,皆可積功易鼎也。使南北愚氓皆汲汲于鼎食升遷,豈復慮其他?』

      見曹丕猶疑,陳群復笑說道:『昔齊人攫金于市,只見金不見人。今使民爭鼎食,猶縱犬逐狡兔。但控鼎食多寡予奪,便是如臂使指。彼等自會銜驃騎帛書來獻,效犬彘爭骨!豈不勝于吾等親搜之?』

      曹丕目色驟凜,又是問道:『倘窺得鼎食玄機?又待如何?』

      『斷無可能。』陳群之,鏗鏘有力,『自宗周至炎漢,縱有師曠之聰,可能破此局否?陳吳之聲,又待如何?』

      曹丕還是不放心,『若是真有逆反……』

      『直擇黔首二三,當眾超擢鼎食,則萬眾皆羨犬彘之遇,孰復問肉從何來?』陳群笑道,『愚昧之輩,無可救藥。世子何慮之有?』

      曹丕點了點頭,『如此說來……城中可定,然城外驃騎,又當如何?』

      陳群眉眼之間,暗含殺氣,『既然南北鼎定,自是以南城為阱,誘驃騎入彀,亦不過擲鼎食一二,為之餌也……』

      計劃,在計劃的時候,都很美。

      ……

      ……

      鄴城以北二十里。

      北域驃騎軍大營。

      北面而來的朔風,卷動著營寨間的旌旗,在空中盡情舒展著身軀。

      騎兵營地占地很廣,近萬騎兵幾乎占據了方圓十數里。

      魏延原本是步卒,但是他和他的手下,也同樣懂得騎馬,只不過騎術不如北地騎兵嫻熟而已,而趙云帶來的戰馬比人還多,也就自然不差魏延這些人的了。

      魏延等人自然從步卒轉職成為了騎兵。

      或者說,帶馬步卒。

      中軍大帳內,篝火燒得正旺,木架上吊著一個瓦罐,正在烹茶湯。

      雖然說驃騎大將軍斐潛日常習慣泡茶,也在士族子弟當中流行,但是軍中還是多以烹煮加料的方式來喝茶湯,一方面是驅寒效果好,另外一方面則是還可以用來充饑。

      趙云,魏延,張遼,三人在中軍帳內,圍繞著輿圖,商議軍事。

      大帳內外護衛兵卒肅立,往來都是盡量小心翼翼,不發出什么聲響來。

      輿圖中,鄴城及其周邊山川河流、郡縣鄉邑標注得頗為詳盡。代表著驃騎軍的赤色小旗插在鄴城外圍,而對面的黑色小旗則密密麻麻地布防于那巨大的城郭圖示之上。

      三人皆穿戎裝,只是將頭盔放在一旁。

      趙云指點著在鄴城異常寬厚的城墻標記,『我軍不可強攻。我觀鄴城防務,曹氏也并非全然庸才,城堅壁厚,石滾木、火油金汁儲備充足。如今我軍輕騎疾進,所攜多為弓弩輕械,云梯、沖車、投石機等重器皆在后軍,不管是就地打造,還是后方運輸,旬日之內難至。若以血肉之軀硬撼此城,徒增傷亡,恐損我軍銳氣。』

      鄴城,原先是袁紹想要打造成為自己袁氏豐碑的,自然是下足了功夫,而等到曹操來攻打的時候,又沒有毀壞得太厲害……

      畢竟如果之前破壞得太嚴重,曹操也不會選擇在鄴城此地二次裝修,修建三臺了。

      鄴城南城得到了加強,北城三臺相互拱立互為犄角,又沒有后世的豆腐渣工程,自然是堅固得超出了冀州所有的郡縣城池。

      也成為了曹丕和陳群的堅守的信心。

      趙云等人雖然已經讓工匠去打造所需的攻城器械了,但是就像是趙云所說的一樣,需要時間。

      張遼撫著胡須,目光從鄴城本體上挪開,掃向周邊廣闊的平原與那些標著名稱的縣治小城,『都護所極是。然我大軍頓兵于堅城之下,若久無舉動,軍心則易懈怠……而冀州各地豪強常蓄私兵……若其不斷騷擾我軍糧道,或配合鄴城守軍出奇兵襲擾,我軍必陷被動。』

      張遼頓了頓,手指點向幾個重要的產糧縣邑:『為今之計,不如先遣偏師,以雷霆之勢掃清鄴城周邊百里之內縣治,清剿豪強私兵。如此一來,可保我軍后方無虞,糧道暢通。二則……』

      張遼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今歲冀州秋獲方入倉廩,亦可就地征調,以敵之糧養我之兵。如此,圍困鄴城,方無后顧之憂,亦可持久。』

      趙云微微點頭,但是魏延提出了反對意見。

      魏延之前在冀州可是鬧騰過一陣時間,對于這些冀州土著頗為了解,深知此地情弊,『在這冀州地界,朝廷的名頭遠不如當地豪強手中的糧契和家兵管用!某在冀北,可見識夠了這幫地頭蛇的嘴臉!他們趨利避害,首鼠兩端。我軍大軍壓境,他們自然卑躬屈膝,笑臉相迎,可一旦我等分兵前去,每縣能駐守多少兵馬?三五百人已是極限!』

      『若是我等派兵前往周邊縣治,必然是迎風而降……』魏延哈哈的笑了起來,似乎想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過……文遠兄有所不知,這些冀州豪強,可不是什么好玩意……這些家伙有的是陰奉陽違的手段!哭窮訴苦是家常便飯,他們會謊稱糧倉已被曹軍搜刮一空,或遭流民劫掠……還有可能會暗中勾結小股曹軍殘兵或山賊流寇,襲擊我運糧隊、騷擾我駐軍,制造混亂!我等派去的軍士,人生地不熟,如何辨別真偽?如何應對這些盤根錯節豪強大姓?最后結果,無非兩種……要么我等一粒糧食也收不上來,白白分兵;要么我那三五百兄弟就被徹底拖在地方,疲于奔命,從野戰精銳淪為守備鄉勇,失去機動!所以啊,想要占這些縣治籌奪糧草……不太可行。』

      帳內陷入一片沉寂。

      篝火的噼啪聲和帳外的風聲顯得格外清晰。

      魏延所,絕對是經驗之談。

      冀州豪強早已枝繁葉茂,樹大根深,他們的忠誠度極其可疑,在天下未定之時,其行為準則唯有利益二字。

      曹操的陽謀,如今徹底的擺在了趙云三人面前。

      北域驃騎軍確實很強,但是他們的戰馬食物消耗也很大。

      這大眼萌物,嘴特別刁。

      別的牲畜,一般的谷草就差不多了,但是戰馬一定要喂養精飼料。

      豆粕最好,連高粱都不行,而且食量大。

      一匹成年雄馬一晝夜要消耗三四十斤的食料。

      而相同的數量的食物,可以養5到8個普通的兵卒。

      如果再節省一些,甚至可以養十個普通兵卒……

      漢代大部分食物都沒有油脂。

      同時,如果戰馬活動量增大,消耗的糧草還要更多。

      占據了幽州之后,趙云并不是真的就想要這么急切的直奔鄴城,而是不得不南下……

      因為北面的張a傳來了一些不怎么好的消息。

      另外一方面,也是魏延所談及的這個問題。

      冀州太大了。

      如果說慢慢的一個個城池占領過去,要消耗多少兵力?

      可是如果說不能拿下鄴城,或是在鄴城消耗了太多的時間和糧草……

      又是很大的問題。

      趙云將腦海里面的一些雜念拋開,目光再次落回鄴城,深邃的眼神中閃爍著思考的光芒。他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文長之,也是有理。分兵控地,確易被地方勢力拖累,反損我軍兵力優勢與機動。然文遠所慮之糧秣后勤,亦是生死攸關之大事。久屯堅城之下,糧道乃我軍命脈,若有閃失,軍心必亂。』

      趙云思索了片刻,『強攻不可取,分兵亦不穩。或許……我等可另辟蹊徑……』_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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