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這指路也不是白指的,哈魯恭順便也打聽了一下,鎮上還有哪些人家家中有大量飼養牲畜,備有草料。這老板見海漢兵不劫財物,只要糧草,倒也放心了不少,便壓低了聲音道:“軍爺,辛店鎮往西再十來里地,便是一處軍馬馬場,那邊不但有草料,還有馬!”
哈魯恭聽了之后不置可否地問道:“以前沒聽說那邊有什么軍馬馬場啊?你這消息靠得住嗎?”
那老板應道:“軍爺,這馬場是年初才建的,只養了一兩百匹馬,你們沒得到消息也正常。”
哈魯恭仍是有些懷疑這消息的真實性:“你既然身為大明國民,為什么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我知道?”
那老板面露怨忿之色道:“軍爺有所不知,這馬場初設之時,登州城里的軍爺便來民間征用種馬。但他們根本就不管是不是適合做軍馬的種,見馬就一律拉走了,小人店里也被征去了七八匹馬,也不說還也不提買,從此就沒影了。”
哈魯恭這下就明白了,很顯然這又是一起兵欺民的事件。登州軍方大概是想重組騎兵部隊,弄個馬場也是必要舉措,不過下面辦事的人大概為了吞下這些軍費,便直接從民間無償征用馬匹充數。到時候只要湊夠數目,能應付交差,這一大筆籌辦馬場的費用,還不就是下面辦事這些人給瓜分了。像這辛店鎮騾馬行的情況,就是擺明要占便宜了。
哈魯恭道:“那你沒去找他們討要嗎?”
“去了啊!”老板恨恨地說道:“去了三次,都將小人打罵一番趕出來,最后一次被那馬場的軍士打得跟狗似的,回來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養傷!”說罷他轉過身去撩起衣襟下擺,讓哈魯恭看了他背上密密麻麻的鞭痕,看樣子當時著實是傷得不輕。
哈魯恭沉吟片刻道:“既然是這樣,那你盡快收拾收拾,搬到福山縣去吧。”
那老板不解道:“這……是為何?”
“馬場出了事,回頭肯定要追根溯源,等查到你這里,你這一家老小還想好好活下去嗎?”哈魯恭的臉上依然沒有什么表情,但語氣卻已經比先前緩和了許多:“你去到福山縣之后,把事情原委告知我們的人,以后就不需擔心被登州明軍報復了。”
那老板這才明白了哈魯恭讓他搬家的深意,但當下卻并未應允,想來要背井離鄉舉家搬遷,對他來說也的確是一件很難下定決心的事。哈魯恭見狀也不多勸,當即便轉身離開了。這些小人物的命運走向如何,他可沒太多工夫去關心了,聽得進勸是他走運,聽不進那就是命了。
至于老板所說的那處軍馬馬場,哈魯恭當然要去看一看究竟。假如真有這么一處地方,那哈魯恭也不會介意順手將當地的馬匹全都據為己有。
騎兵營在辛店鎮停下來休整了約莫三個小時左右,這才再次上路。不過哈魯恭已經改變了原定向北的行進路線,而是轉向西邊直撲那處馬場的所在地而去。
十來里路程對于騎兵來說轉眼即至,在距離目標地區還有幾里路的時候,哈魯恭已經注意到前方的山麓下的確是有大片的草地,只是時值深秋,大部分地面上的草叢都已經開始枯萎了。根據海漢所掌握的情報,這些地方在過去都是農田,基本也都是在登萊之亂期間荒廢掉了。去年登州參將郭興寧率部騷擾福山銅礦,被海漢軍一路攆回登州城的途中,兩軍就都曾路過此處。
哈魯恭示意部隊停步,然后尋了一處小山包策馬而上,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前方的狀況。正如那騾馬行的老板所說,前面的確是有一處馬場,修建的木制馬棚在山腳下一字排開,長達一里地。馬棚后方是數間倉庫,想來便是存儲過冬草料的地方。幾處室外馬圈中可以看到有數十匹馬在緩緩走動,哈魯恭從未聽說登州有這種規模的私人馬場,看樣子的確是個軍馬馬場無誤。
“安全部的情報工作有漏洞啊!”哈魯恭不禁嘖嘖連聲道:“登州藏著這種好地方,居然連消息都沒有,看來回去要跟郝萬清好好說道說道了。”
如果不是他臨時改變行動計劃來到辛店鎮,當然也就無法獲知關于這個馬場的消息,要不是有這么碰巧的遭遇,這處馬場的存在不知要到合適才會被海漢發覺。不過現在既然已經被哈魯恭摸清了底細,那自然是不會放任其繼續發展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要判斷對方的兵力,盡快拿出一個可行的作戰計劃了。哈魯恭在小山包上繼續觀察了一陣,然后策馬回到隊伍中,開始向手下的軍官交代作戰方案。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