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煤要多少船才能運達此地,價值幾何,劉尚已經完全沒有概念了,反正在他過去的三十多年人生當中,見過的煤加到一起都沒這里多。這里的煤炭碼頭,可以說是海漢國力的一種象征,對劉尚而,視覺和心理上的沖擊力著實不小。
劉尚跟著前面的隊伍,在煤堆里七彎八拐地走了好一陣,才終于來到了港口外的市鎮上。這里的市鎮明顯就不如之前去過的崖城和鶯歌海那么熱鬧,此時街上幾乎已經沒有什么行人了,還開著門的臨街店鋪也已經不多。
這種景象也是與本地的社會環境有關,由于昌化縣的主要產業就是采礦和冶煉,而產品基本都是被海漢的工業系統自行消化掉,因此這里流動人口并不多,活動區域主要就集中在港口附近。至于外來客商就更少了,這里進進出出的貨物絕大部分都是由官方經營,不存在多少現金流動,這市面上自然比不了貿易港那么繁榮。再加之這里的空氣中煤灰甚重,很多人并不喜歡到昌化來貿易或是定居,因此本地連商棧都不太多見。
將商業區取而代之的是龐大的冶煉車間和鋼鐵工人居住區,如果以工業化程度而,這里在海漢疆域中僅次于三亞田獨工業區,專事工業制造的工人比例也是全國最高的縣。稍微夸張一點說,昌化縣可以說已經進入到準工業化社會了。
雖然坐落于昌化港旁邊的縣城并不繁華,不過這里已經開發建設了好幾年時間,該由的設施機構也都很齊備,眾人來到官辦招待所之后,劉尚發現這里的居住條件倒也不比別處差,只是可能由于本地的特殊社會環境,用于接待住客的房間就沒有那么多了,只有兩人間和四人間可住。不過劉尚倒也不在意這些細節,與眾人一起在招待所用過晚飯之后,便回到三樓的房間里歇下了。
但劉尚白天在船上睡了一天,到晚上卻是沒什么瞌睡了,同伴睡下之后他還是不能入眠,只覺得渾身濕熱,干脆便起身到了露臺上,打算吹吹海風再進屋睡覺。不過當他來到露臺上,卻意外發現遠處有不少地方隱隱泛著紅光,在夜色中顯得十分明顯。劉尚張望了一陣才回過神來,此地既然是以冶煉鋼鐵著稱,那么必定少不了大大小小的爐子,這些遠處的紅光,應該便是那些晝夜不熄的火爐了。
劉尚看著遠處,心道以海漢營造鐵路、蒸汽機所需的鋼鐵數目,此地的鋼鐵產量必定十分驚人,倒是不知如與號稱“南國鐵都”的廣東佛山相比孰高孰低。
佛山兩大支柱產業制陶和冶鐵都有著悠久的歷史,宋代開始已經向海外出口鐵器,到了明代更是有將近七成的當地民眾都在從事冶鐵業,而佛山也由此成為了廣東的商貿中心之一。
劉尚認為佛山從事冶鐵業的人口有數萬之眾,而這昌化縣大概不太可能有這么多的從業人口,或許還有一較高下的可能。但這樣的認知也是因為他完全不知道海漢的冶煉方式要較大明現有的技術更為先進,生產規模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如果他對昌化的冶煉業有所了解,大概就不會將這兩者放在一起比較了。
事實上居住在昌化并從事冶煉業的工人,差不多有一半左右都是來自于廣東佛山,這自然也是民政部門的功績之一。從1629年石碌項目開始啟動,海漢便同步在佛山招募精通冶煉的匠人,并且隨著石碌昌化這套煤鐵復合體系的逐漸成形,來自佛山的冶煉工匠移民也在逐年增加。海漢花大力氣引入熟練工也不是白費的,這些匠人的到來的確為昌化的冶煉業提供了極大的助力,掌管各個高爐生產的爐頭幾乎都是全是以前有數年到數十年經驗不等的老匠人。當然了,他們移民之后從海漢所得到的勞動報酬,自然也是大大超過了以前在佛山的收入水平。
而昌化縣的鋼鐵產量,也早在三年前就已經超過了包括佛山在內整個廣東的鋼鐵總產量。如今昌化鋼鐵的生產成本也要遠低于佛山,只是海漢國內對于鋼鐵的需求量太大,所以鋼鐵制品很少會向外出口,否則佛山的冶煉業恐怕也會如同鹽業一般,早就被海漢的廉價工業品打個七零八落了。
第二天一早,昌化縣的主官喬志亞也來到了招待所,會見于小寶一行人。
在當初有參軍經歷的一幫穿越者當中,喬志亞是為數不多從軍方跳槽到行政機關的人。穿越初期經常被委以重任的北美幫之中,喬志亞本來也算是其中骨干,在軍中也有大好前途,不過如今除了因為家庭原因而留在三亞的外科醫生約翰遜之外,也就只有喬志亞還在從事著與軍事沒有太大直接關系的工作了。另外幾人都是各有成就,王湯姆如今是海軍司令,羅杰坐鎮南海邊陲星島,石迪文鎮守鎮江舟山,摩根遠赴山東登州,全都成為了軍中的帶兵大將。
喬志亞倒也并非沒有宏圖遠志,只是在昌化當了幾年主官,似乎也慢慢適應了這種相對安定的生活,沒那么想出去折騰了。如今他已經結婚成家,還娶了兩房小妾,家中有了一兒一女,就更不想離家到千里之外的戰場上去拼殺了。
對于他個人而,從軍或是從政,其實都有機會走向更高的地方,留在海南島上擔任地方官,其實好處頗多,除了生活上的便利之外,也更容易與三亞保持緊密的聯系,維持住人脈和消息渠道。何況這昌化的冶煉業又是海漢跨入工業化社會的重要條件,在這個職位上穩穩能出政績,實在沒必要再去海外受苦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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