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隆根打了個哈欠道:“不如我們先中斷一下,喝杯茶稍事休息如何?”
“也好。”于小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道:“看時間也快到中午了,干脆就等下午再繼續談吧。”
于小寶前腳剛走,范隆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范德維根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正準備翻看菜單勾選午餐內容,范隆根已經起身將門關上,對二人說道:“我們得盡快離開這里。”
“為什么?”范德維根一臉驚訝地問道。就在昨晚,他還和范隆根商量要不就這么繼續跟海漢人耗下去,反正在這里吃得好住得好,什么事都有人服侍,這樣的悠閑日子的確是很難享受到的。
“海漢人把我們拖在這里居心不良!”范隆根立刻將自己剛才所想到的內容告知了二人。
蘇克易聽完之后也不禁臉上變色道:“海漢人這么陰險!”
“說不定這里的某一棟房子里,現在就住著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使者。”范隆根透過玻璃窗望著外面,幽幽地說道:“最開始和我們談判的那兩名海漢高官去哪里了?他們從來都沒解釋過。我在懷疑,他們或許同時在開展好幾場談判,而跟我們進行的這場談判是最容易應付的,不需要他們的高級外交官親自出馬。”
“所以他們就把我們關在這個地方,然后派了一個年輕小子來敷衍了我們這么多天!”范德維根聽完也覺得范隆根的推論極有可能性,他們自從住進迎賓館之后,海漢人就對他們實施了圈禁,不允許他們離開這棟小樓所屬院落。而這里所能看到的就只有遠處的勝利港,至于旁邊的院落,全都有茂密的樹叢和一人高的白色木籬笆隔著,根本就不清楚住了什么人。如果說海漢人這樣做是為了不讓他們見到住在附近的某些身份特殊的人,那范隆根的推論就完全說得通了。
“雖然我們可能暫時沒辦法證實這種猜測,但一定要盡快把這個信息送回巴達維亞,讓公司能夠早一點做好防備。”范隆根抬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如果這幾方的勢力真的聯起手來,那我們就只能祈求上帝保佑了!”
“如果我們突然要求終止談判離開,應該會引起海漢人的懷疑吧?這說不定會促使他們提前動手。”范德維根面帶猶豫地說道:“那樣就無法起到示警的作用了。”
“我們只有三個人,難道還分批走嗎?”范隆根搖搖頭道:“如果分批走就只能走一個,你我之間必須要留一個人在這里,另外蘇克易也必須留下,否則談判就無法繼續下去。”
“只走一個人……這借口不好找啊!”范德維根皺眉道:“裝病?”
“裝病可行性不太好,不要忘了海漢人的醫術。”蘇克易立即提醒道。
海漢人醫術高明的名聲是近兩年通過華人移民和海商的口耳相傳才傳到巴達維亞的,最為出名的事例,就是兩名曾經在海漢大夫手下做過事的華人大夫,在移民到巴達維亞之后救治了幾乎已經病入膏肓的科恩總督。科恩現在還能主持東印度公司的日常事務,可以說至少有一多半的功勞都是屬于那兩位華人大夫的醫術,而他們卻稱海漢人掌握的醫術遠在他們之上,就算是剖腹救人之類的外科手術也如探囊取物一般輕松,難民營地里有無數的病號都是由海漢大夫救治撿回了一條命。
這在尚以放血為主要醫治手段的荷蘭人看來自然是有些不可思議,很多人認為這應該也是傳說中的海漢巫術中的一類,而非正統的醫術――開玩笑,不放血怎么能治得好疾病?
雖然海漢臨床醫術有大部分都是以后世的西醫為主要診斷和治療手段,但這個時代的西方醫術還停留在相當愚昧的時期,而且在此之后還要持續一個多世紀的時間。1799年,美國第一任總統喬治?華盛頓辭世的前一天,幾名醫生聯手給他放掉了近2500毫升的血,這幾乎占了他身體血量的一半,直接就導致了他死于失血性休克,放在后世這絕對是謀殺案件了。直到19世紀20年代,在醫生們進行了長期的臨床觀察之后,才確定放血療法其實是對病人身體有很大的傷害,從而開始逐漸摒棄了這種不科學的“醫術”。
但科恩總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健康的時候,所有對海漢醫術的質疑都消失了。巴達維亞甚至有人出了極高的薪金,邀請大明境內曾經受過海漢培訓的大夫移民。三亞是海漢人的老窩,這里有多少精通醫術的大夫根本就不需要去猜了,如果裝病的話,很可能會直接被海漢人識破,反倒是容易節外生枝了。
蘇克易一提醒,這兩人自然也就想起來了,同時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個方案。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