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才陳慶連,寧先生多多指教!”那人坐在下首,朝寧崎拱了拱手示意。
寧崎也拱手還禮,然后繼續說道:“陳先生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這利益要分長遠和短期,如果只盯著眼前的短期利益,那就有可能會因此而決策失誤,失去長遠利益。至于你說的第二點,我也恰好很好奇,為什么占據了上風的明軍要選擇停戰,跟打不過自己的強盜和談呢?陳先生可否為我解惑?”
陳慶連大概也沒想到寧崎立刻就一腳把皮球又踢了回來,遲疑了幾秒才回應道:“漳泉二州連年戰事不斷,百姓也因此受苦頗多,停戰之后能讓民眾的生活復歸平靜,這難道不好嗎?”
“好,能讓百姓的生活安穩下來當然是好事,但問題是為什么還要養虎為患,不干脆把這些強盜滅掉呢?”寧崎繼續追問道。
陳慶連道:“打仗征戰勞民傷財,戰場上死傷無數,若能通過和談換來和平,有何不妥?”
“道理我都懂,但為什么不消滅這些強盜?”寧崎的語氣也開始變得咄咄逼人:“陳先生剛才也說了,明軍在戰局上處于上風,那為什么要放過這些已經陷入被動的強盜?是為了讓他們得到喘息的時間,休養一年半載,積蓄好力量之后,再來攻打大明的城池嗎?”
“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有什么停戰的必要?”寧崎不等對方無力的辯駁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頭:“我還想問問陳先生,這停戰打算以多久為限,是三個月,五個月還是一年?就算雙方達成了停戰協議,這對強盜們來說有任何的約束力嗎?還是說你打算親自去一趟澎湖,給他們講一講什么是仁義,什么是講信用?”
“寧先生說的是啊,跟這些強盜還談個什么勁,準備停當了就直搗澎湖老巢,給他們來個一鍋端!”有主和的當然也有主戰的,席間還是有主戰派的存在,當下就有人出聲給寧崎幫腔。
“我軍水師弱不堪戰,如何能出師澎湖?”當下便有人出聲駁道。
“我大明王師難道怕了這些水匪海盜不成?有何去不得!”
“十八芝的海船比水師多了幾十倍,這海上的仗如何打得,強行讓水師出動,豈不是送羊入虎口之舉?”
“適才陳慶年這個主張和談的也說我明軍占了上風,何時又變成了你所說的羔羊?”
“夠了!”眼看加入爭論的人越來越多,場面也愈發混亂,許心素終于忍不住出聲制止了這種無序的爭論:“寧先生話還沒說完,你們搶著出什么頭?都給我們閉嘴!”
許心素的份量的確還是壓得住場面,他一開口喝斥,在座的人立刻都收聲閉嘴。許心素這才對寧崎道歉道:“寧先生,老夫麾下多是粗人,也不懂禮儀,還請莫要見怪!”
“沒事,燈不撥不亮,理不辨不明,大家愿意討論,這其實是好事。”寧崎表現得非常大度,并沒有因為剛才的混亂而生氣:“對于是戰還是和,在座的各位或許都有自己的立場和想法,我在這里所說的話,也只是代表海漢的態度,并不是要強加給各位。各位要是覺得有道理,那就聽一聽,要是覺得沒道理,想要跟我辯論辯論,我也歡迎,但請大家有序發,不要搶話就好。”
說完這番話之后,寧崎見在座的人都將眼神匯集到自己身上,這才又接著說道:“關于福建的戰事,我們海漢的態度……”
寧崎說到這里有意拖長了腔調,待眾人的胃口都被吊起來之后,才又說道:……只要福建軍方愿意繼續剿匪作戰,那么我們也將繼續提供軍事援助,并且會逐步開放一部分高級武器的銷售。比如說這次造訪漳州的‘探險級’戰艦,以及配套的作戰裝備。我想各位已經在碼頭上見到了這種新式戰船的身影,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這種戰船的作戰性能還超出之前的‘探索級’不少,在海上至少可以同時對付四艘同噸位的舊式武裝帆船。剛才不是有人說十八芝的船多嗎?他們船多,但我們的船火力強啊,在‘探險級’戰船的面前,十八芝那些破舊的老船都只能變成挨打的活靶子……”
寧崎很流暢地就在這個話題中插入了廣告內容,這也是他此次前來漳州的使命之一――為海漢兵工推銷各種新式武器裝備,其中也包括了“探索級”戰船在內。
混合動力帆船已經入列服役有一年的時間,其出眾的性能和運行的穩定性也獲得了軍方和執委會的認可,在今后海軍的發展道路中,混合動力戰艦將會逐步成為標配,而早期建造的純風帆動力戰船則將逐步退居二線,或改造成補給船、近海巡邏船,或干脆就出售給其他武裝勢力,撈回成本之余還能賺上一筆。這個淘汰換代的過程雖然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實現,但軍方已經迫不及待地把第二代也是最后一代的純風帆動力戰船“探險級”也列入到了待售的名單當中。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