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強勢落地,將院里的青石板沖得纖塵不染,仿佛也將覆在她心里的那層灰給一并沖走了。
此間事了,該去看看奉心殿那邊了。
耳房旁連廊折轉處,采柔等在這里,百無聊賴的賞著雨。
在她旁邊三步外,尚懷瑜像一頭被困住的獸,來來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實在壓不住煩躁就拿腳尖踢柱子,本就斑駁的漆皮被踢掉一大片。
他是偷摸跟著蘇未吟過來的,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結果走到這兒,忽然聽到身后有動靜,回頭看到采柔,氣得牙都快咬碎了。
經過無比漫長又煎熬的等待,終于聽到了腳步聲。
尚懷瑜撞開采柔跑過去,隔著蘇未吟和后頭的陸歡歌對望,一個字沒說,眼眶已經紅了。
他的歡兒受委屈了,臉上淚跡斑駁,顯然又被蘇未吟這個惡女給欺負了。
陸歡歌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尚懷瑜怎么會在這里?他不是栽在勿手里了嗎?
哦,懂了,畢竟是國公府世子,想來勿也不敢真對他怎么樣。
“歡兒……”
尚懷瑜聲音啞得不成樣子,被雨聲一攪,輕得讓人聽不清。
陸歡歌淚眼漣漣的回望一眼,之后便垂下腦袋不再看他。
若計劃順利,尚懷瑜是來接她走的,她必定歡喜相迎。
奈何不是。
兩人如今都是被陸未吟死死拿捏的可憐蟲,就這么應付一下得了。
“尚世子,清修之地,還請自重。”采柔掀了個白眼,輕咳提醒。
蘇未吟帶頭走向奉心殿,隨后是尚懷瑜,采柔在第三個,一來隔開尚懷瑜和陸歡歌,二來也防著陸歡歌逃走。
走之前的奉心殿如墳墓般死寂,此時再回來,竟堪比京都的鬧市街。
場面徹底失了控。
平日里低眉順目的女子們,此刻都紅了眼,嗓音尖利的宣泄著。
“我受夠了,我要出去!”一個聲音帶著哭腔喊道。
“你以為外頭是什么好去處?所有人都會指著鼻子罵你是不知廉恥的蕩婦,但凡有人提到敗德,立馬就會有人把你拉出來舌刀凌遲。”立刻有人滿含憤怒的嘶聲反駁。
幾十個人的聲音混成一團,爭吵、哭喊、斥罵交織在一起,完全分不清誰在說話,只聽到一片嗡嗡的轟鳴。
有人激動的揮舞著手臂,險些打到旁邊的人;有人癱坐在地,掩面痛哭;還有幾個扭打在一起,互相撕扯著對方的衣襟,發髻散了也渾然不覺。
奉心殿的莊嚴肅穆被撕得粉碎,香爐被打翻,香灰潑了一地,如同她們此刻混亂的心緒。
星落已經沒再挾持勿,而是在下面跟一個當初還算熟識的姑娘說話。
勿如同一尊石像靜立在臺上,目光從一張臉移到另一張臉,初時的驚駭已經退去,只剩下無力又疲憊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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