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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二章 梟雄之搏

      孟星魂忽然覺得連這棵樹都比他強些,這棵樹至少還有它自己的生命,至少還能自己站得很直。

      他推開樹,站直,樹上突然垂下了一只手,手里有酒一樽。

      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道:“這么早就清醒了,可不是件好事,趕快來喝一杯。”

      孟星魂低著頭,接著酒樽。

      他用不著抬頭去看,也知道樹上的人是誰,就算他聽不出這已日漸嘶啞的聲音,也可以認得出這只手。

      手很大,大而薄,表示他無論握什么都可以握得很緊,尤其是握著劍的時候,任何人都休想將他掌中的劍擊落。

      但這只手已有很久很久都未曾握劍了。

      他手里的劍已被他自己擊落。

      “葉翔殺人……永遠不會失手……”

      高老大一直對他很有信心,他自己對自己也有信心,可是現在,他卻仿佛連這只酒樽都握不住。

      他手臂上有條很長很深的創口,那是他最后一次去殺人的時候留下來的。

      那人叫楊玉麟,并不能算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葉翔殺過的人,無論哪一個都比他厲害得多。

      高老大要他去殺這個人,只不過是想恢復他的信心,因為他已失敗過兩次。

      誰知他這次又失敗了。

      楊玉麟一刀幾乎砍斷了他的手。

      從此以后,他沒有再去殺過人,從此以后,他沒有一天不喝得爛醉如泥。

      酒苦而辣,孟星魂只喝了一口,就不禁皺起了眉。

      葉翔道:“這不是好酒,我知道你喝不慣的,但無論多壞的酒,總比沒有酒好。”

      他忽然笑了笑,道:“高老大還肯讓我喝這樣的酒,已經算很對得起我了,其實像我這樣的人,現在只配喝馬尿。”

      孟星魂沒有說話,他不知該說什么。

      葉翔已從樹上滑了下來,倚著樹干,帶著微笑,瞧著孟星魂。

      孟星魂卻不去瞧他。

      以前見過他的人,誰也想不到他會變得這么厲害。

      他本是個很英俊、很堅強的人,全身都帶著勁,帶著逼人的鋒芒,就好像一把磨得雪亮的刀。

      但現在,刀已生銹,他英俊的臉上的肌肉已漸漸松弛,漸漸下垂,眼睛已變得黯淡無光,肚子開始向外凸出,連聲音都變得嘶啞起來。

      接過酒樽,仰首喝下一大口,葉翔忽然嘆了一口氣道:“現在我們見面的機會愈來愈少,我并不怪你,你就算看不起我,也是應該的,若不是你,我已死在楊玉麟手上。”

      高老大最后一次叫他去殺人的時候,已對他不再信任,所以就要孟星魂在后面跟著去。

      從那一次起,孟星魂就完全取代了他的地位。

      葉翔又笑了笑,道:“其實那次我早就知道你會在后面跟著來的,所以我……”

      孟星魂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道:“那次我根本就不應該去的。”

      葉翔道:“為什么?”

      孟星魂道:“你知道高老大叫我跟著你,知道她對你已不放心,所以你對自己沒有信心了,我若不去,你一定可以殺死楊玉麟。”

      葉翔又笑了,笑得很凄涼,道:“你錯了,那次我去殺雷老三的時候,已知道以后永遠也沒法子殺人了。”

      那次去殺雷老三,就是他殺人第一次失手。

      孟星魂道:“雷老三只不過是個放印子錢的惡霸,你平時最恨這種人,我一直奇怪,那次你為什么居然下不了手?”

      葉翔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只是忽然覺得很疲倦,疲倦得什么事都不想去做,那種感覺你也許不會懂的。”

      “疲倦”這兩個字,就像是針。

      孟星魂的眼角又開始跳,過了很久,才一字字地說道:“我懂。”

      葉翔道:“你懂?”

      孟星魂道:“我已殺過十一個人。”

      葉翔沉默了很久,忽然問道:“你知道我殺過多少人?”

      孟星魂不知道,除了高老大,誰都不知道。

      每次任務都是最大的秘密,永遠都不能向任何人說起。

      葉翔道:“我殺了三十個,不多不少,整整三十個。”

      他的手在發抖,趕緊喝了口酒,閉著眼吞下去,才長長吐出口氣,慢慢地接著道:“你將來一定也要殺這么多的人,也許還要多些,因為你非殺不可,否則你會變成我這樣子。”

      孟星魂的胃在抽搐,忽然,又有了種嘔吐的感覺。

      葉翔就是他的鏡子。

      他仿佛已從葉翔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葉翔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大多數人都在受著命運擺布,只有很少人能反抗,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我只恨我自己為什么不是這種人。”他黯淡的眼睛中忽然有了一線光亮,道:“但我也曾有過機會的。”

      孟星魂道:“你有過?”

      葉翔嘆了口氣,道:“有一次,我遇見過一個人,她愿意不顧一切來幫助我,那時我若肯不顧一切跟她走,現在也許活得很好——就算死,也會死得很好。”

      孟星魂道:“你為什么當時沒有那么做呢?”

      葉翔的目光又黯淡下來,瞳孔已因痛苦而收縮,過了很久,才黯然道:“那也許因為我是個又愚蠢又混蛋又膽小的呆子,我不敢。”

      孟星魂道:“你不是不敢,是不忍。”

      葉翔道:“不忍?不忍更呆,我只希望你莫要跟我一樣呆。”

      他凝注著孟星魂,緩緩又道:“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永不再來,但每個人一生中都至少會有這么樣一次機會的。我求你,等機會來的時候,千萬莫要錯過。”

      他扭轉頭,因為他不愿被孟星魂看到他目中的淚光。

      他求孟星魂,也許并不是為了孟星魂,而是為了自己。

      他這一生反正已完了,他希望能從孟星魂身上看到生命的延續。

      孟星魂沒有說話,他心里的話不能對人說。

      他對高大姐的情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情愿為她死。

      葉翔又道:“你是不是又有事要做了?”

      孟星魂點了點頭。

      葉翔道:“這次你要殺的是誰?”

      孟星魂道:“孫玉伯。”

      這本是他的秘密,可是在葉翔面前,他沒有秘密。

      他發現葉翔的瞳孔又在收縮,過了很久,才問道:“是江南的孫玉伯?”

      孟星魂道:“你認得他?”

      葉翔道:“我見過。”

      孟星魂道:“他是個怎么樣的人?”

      葉翔道:“他是個怎么樣的人……沒有人能說得出,我只知道一件事。”

      孟星魂道:“什么事?”

      葉翔道:“我絕不會去殺他!”

      孟星魂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我也只知道一件事。”

      葉翔道:“你知道什么?”

      孟星魂目光凝注著遠方,一字字道:“我非殺他不可——”

      老天對他們的確太不公平,他們悲哀、憤怒,卻都無可奈何。

      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本來就很多。

      幸好他們除了老天外,還有老伯。

      老伯從未讓他們失望過。

      “老伯”的意思并不完全是“伯父”,這兩個字包含的意思還有很多。

      在很多人心目中,它象征著一種親切,一種尊嚴,一種信賴。

      他們知道自己無論遇著多么大的困難,老伯都會為他們解決,無論受了多么大的委屈,老伯都會替他們出氣。

      他們尊敬他,信賴他,就好像兒子信賴自己的父親。

      他幫助他們,愛他們,對他們一無所求。

      但只要他開口,他們愿意為他付出一切。

      方幼蘋回家的時候,已爛醉如泥。

      他已不記得自己是在哪里喝的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來的。

      他清醒的時候絕不會回來。

      他本來有個溫暖的家,可是在七個月前,這個家忽然變成了地獄。

      仆人們都已睡了,他自己找到了半樽喝剩下的酒。

      他還沒有開始喝已開始嘔吐,就吐在地上他花三千兩銀子買來的波斯地氈上。

      吐完了就仿佛清醒了很多,但他卻不愿清醒。

      清醒的時候他會發瘋。

      他有錢,又有名,有錢有名的人,大多數都有個很美麗的妻子。

      他的妻子不但美,簡直美得令人無法忍受,他受不了男人們看到他妻子時眼睛里帶著那種貪婪的表情。

      他恨不得將這些男人的眼睛挖出來。

      可是她喜歡。

      她喜歡男人看她,也喜歡看男人那種貪婪的表情。

      雖然她外表冷若冰霜,但他卻知道她心里也許正在想著和那男人上床。

      他知道她還沒有嫁給他以前,就已經和很多男人上過床。

      在他們洞房花燭的那天,他就已幾乎忍不住要扼死她,但只要一看到她那雙大而靈活的眼睛,小而玲瓏的嘴,他伸出去準備扼死她的手就會擁抱住她,伏在她胸膛上流淚。

      他永遠不知道她和多少別的男人上過床。

      他只知道一個。

      床上沒有人,她一定還在那個人的床上。

      方幼蘋沖入廳堂,找到另一樽酒,就在門口地上躺了下來,繼續不停地喝,直到他聽見窗外衣袂帶風的聲音。

      朱青在嫁他之前,本是個很有名的女飛賊,輕功甚至比方幼蘋更有名。

      現在她當然用不著再去偷,但輕功還是給她很多方便,她隨時可以從窗子里溜出去,去偷。

      現在她不再偷別的,只偷男人。

      燭已將殘,燭光卻還是很亮,她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就站在他面前,垂首看著他,眼睛里帶著輕蔑不屑的表情望著他。

      她臉色蒼白,眸子漆黑,神情冷漠而高貴,看起來甚至有點像是個貞潔的寡婦,無論誰也想不到她剛出去做過什么事。

      方幼蘋道:“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他明知道,卻還是忍不住要問。

      朱青目中的輕蔑之色更濃,冷冷地道:“找人。”

      方幼蘋道:“找誰?”

      朱青道:“當然是去找毛威啰。”

      毛威,城里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毛威,毛威的財產比城里一半人加起來的還多,毛威玩過的女人比別人看到的還多。

      十個人中,至少有六個身上的衣服都是毛威綢緞莊買來的,吃的米也是毛威米店里買來的。

      你隨便走到哪里,腳下踩著的都可能是毛威的地,隨便看到哪個女人,都可能是毛威玩過的。

      在這里,你無論做什么事,都免不了要和毛威沾上點關系。

      方幼蘋的臉在扭曲,道:“毛威,你……你又去找他干什么?”

      朱青道:“你想知道我去干什么,是不是?”

      她眸子里忽然露出一種撩人的媚態,蒼白的臉上也現出了紅暈,咬著嘴唇道:“他也喝酒,但卻不像你,他就算醉了也行。”

      方幼蘋突然跳起來,扼住了她的咽喉,嗄聲道:“我殺了你!”

      朱青忽然笑了,吃吃笑道:“你殺吧,你只有本事殺我,你若敢去殺他,我才佩服你。”

      方幼蘋不敢,就算喝醉時也不敢。

      他的手松開,手發抖,但看到她臉上那種輕蔑的冷笑,他的手又握成拳。

      朱青尖叫,道:“別打我的臉……”

      她尖叫,卻不恐懼。

      她還在笑。

      他一拳打在她肚子上,她仰面跌倒,卻鉤住了他的脖子,拖著他一齊倒下,倒在她身上,讓他聞到她身上的芬芳。他還在打她柔軟的胸膛和大腿。

      但他打得實在太輕了,打得她吃吃地笑,修長的腿隨著笑而扭動,曳地的長裙卷起,終于露出了她那雙雪白柔滑的腿。

      方幼蘋牛一般喘息著。

      朱青的腿分開,浪笑著道:“來吧,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這個,我雖然陪過了他,卻還是可以再陪你,陪你用不著費力。”

      方幼蘋突然崩潰,再也無能為力。

      他連試都已不能試,只有從她身上滾下來,滾到他方才嘔吐過的地方。

      他還想嘔吐,卻已吐不出,他只能痛哭。

      朱青慢慢地站起來,輕攏鬢邊的亂發,一剎那間,她已又從*變成了貴婦,冷冷地瞧著他,道:“我知道你一喝醉就不行,我要去睡了,千萬莫要來吵我,因為我要睡得好,明天才有精神去見他!”

      她轉過身,慢慢地走回臥房,冷冷道:“除非你殺了他,否則我天天都要去找他的!”

      他聽到房門關起上閂的聲音。

      他繼續不停地哭,直到他想起了一個可以幫助他,可以救他的人!

      “老伯……”

      一想起這個人,他心情忽然平靜,因為他知道他能替他解決一切。

      只有他,沒有別人。

      張老頭站在床頭,望著他美麗的女兒,眼淚不停地流。

      他是個孤苦的老人,一生都在默默地替別人耕耘,收獲也是別人的,只有這唯一的女兒,才是他最大的安慰,也是他的生命。

      但現在他的珍寶已被人摧殘得幾乎不成人形。

      從昨天晚上回來,她就一直昏迷著,沒有醒過來。

      抱回來的時候全身衣服都已被撕裂,白嫩的皮膚上青一塊,紫一塊,身上帶著血,右眼被打腫,渾圓美麗的下顎也被打碎。

      昨天晚上究竟遭遇到什么,他不能想,不忍想,也不敢去想。

      她出去提水的時候,還是那么純真,那么快樂,對人生還是充滿了美麗的幻想,但她回來的時候,人生已變成了一場噩夢。

      在倒下去之前,她說出了兩個人的名字。

      兩個畜生。

      他只恨不得能親手扼斷他們的咽喉。

      他當然做不到。

      江風和江平是徐家堡的貴賓,他們的父親是大堡主徐青松的多年兄弟,他們兄弟都是江湖中有名的壯士,曾經赤手空拳地殺死過白額虎。

      若是憑自己的力量,他永遠沒法子報復。

      但徐大堡主一向是個很公正的人,這次也一定會為他主持公道。

      徐大堡主鐵青著臉瞪著站在他面前的江家兄弟,他衣袖高高挽起,好像想親自扼死這兩個少年。

      江風和江平頭雖然垂得很低,極力在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但他們的眼睛里卻并沒有畏懼之色,弟弟在瞧著自己的鞋尖,鞋尖上染著塊血漬。

      這雙靴子是他剛從京城托人帶回來的,他覺得很可惜。

      “畜生!天咒的畜生,*養的!”

      張老頭憤怒得全身都在發抖,拼命忍耐著,他相信徐大堡主一定會給他們個公正的懲罰,讓他們以后再也不敢做這種事,徐青松的聲音很嚴肅,道:“這件事是你們做的?說實話!”

      江風點頭,江平也跟著點頭。

      徐青松怒道:“想不到你們竟會做出這種事,你父親對你們的教訓,難道你們全都忘了?我身為你們父親的兄弟,少不得要替他教訓教訓你們,你們服不服?”

      江風道:“服。”

      徐青松臉色忽然緩和了下來,嘆了口氣,道:“你們的行為雖可惡,總算還勇于認錯,沒有在我面前說謊,年輕人只要肯認錯,就還有救藥,而且幸好張姑娘所受的傷不算太嚴重……”

      張老頭忽然覺得一陣暈眩,徐青松下面說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到了。

      “她受的傷還不算太嚴重……”要怎樣才算嚴重,她一生的幸福都已毀在這兩個畜生手上,這創傷一生中永遠也不會平復,這還不算嚴重?

      徐青松又道:“我只問你們,以后還敢再做這種事不?”

      江風目中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他知道這件事已將結束。

      江平搶著道:“不敢了。”

      徐青松道:“念在你們初犯,又勇于認錯,這次我特別從輕發落,罰你們在這里做七天苦工,每天三兩工錢,全都算張姑娘受傷的費用。”

      他重重一拍桌子,厲聲道:“但下次你們若敢再犯,我就絕不容情了。”

      張老頭全身的血液都似已被抽空,再也站不住。

      每天三兩銀子,七天二十一兩。二十一兩銀子在江家兄弟說來,只不過是九牛一毛,卻買到了她女兒一生的幸福。江家兄弟垂著頭往外走,走過他面前的時候卻忍不住瞟了他一眼,目光都是帶著勝利的表情。

      張老頭一生艱苦,也不知受過多少打擊,多少折磨,多少侮辱。

      他已習慣了別人的侮辱,學會了默默忍受。

      可是現在,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用盡全身力氣沖過去,抓住了江風的衣襟,捶著他的胸膛,大聲嘶喊道:“我也有二十一兩銀子,帶你的姐姐來,帶你妹妹來,我也要……”

      江風冷冷地瞧著他,沒有動,沒有還手。

      張老頭的拳頭打在他胸膛上,就好像蜻蜓在撼搖石柱。

      兩個家丁已過來拉住張老頭的手,將他整個人懸空架了起來,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架上的猴子,終生都在受著別人的侮辱和玩弄。

      徐青松沉著臉,道:“若不是你女兒招蜂引蝶,他們兄弟也不敢做這種事,否則他們為什么沒有對別人的女孩子這么做,這堡里的女孩子又不止你女兒一個。”

      他揮了揮手,厲聲道:“快回去教訓你自己的女兒,少在這里發瘋!”

      一陣苦水,涌上了張老頭的咽喉,他想吐,卻又吐不出。

      他拿起根繩子,套上了屋頂。

      他恨自己沒有用,恨自己不能為自己的女兒尋求公正的報復,只有眼睜睜瞧她受畜生的摧殘。他情愿不惜犧牲一切來保護他的女兒,但他卻完全無能為力。

      “這么樣活著,是不如死了的好。”

      他在繩上打了個結,將脖子伸了進去,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堆在屋角的幾個南瓜和一大堆葡萄。

      每年秋收,他都會將田里最大的瓜和最甜的葡萄留下來,去送給一個人,表示他對這人的愛和尊敬。

      “老伯”。他想起了這個人,心里的苦水突然消失,因為他相信這個人一定會為他主持公道。

      他是他這一生中唯一可以信賴的人。

      只有他,沒有別人。

      “七勇士”是七個年輕、勇敢、充滿了活力的人!

      只不過他們對“勇敢”這兩個字的意思并不能全部了解。

      他們什么話都敢說,什么事都敢做。

      他們認為這就是勇敢,卻不知這種勇敢是多么愚蠢!

      七勇士的大哥叫鐵成剛。

      鐵成剛和他們六個兄弟都不一樣,只有他不是孤兒,但他卻喜歡在外面流浪。

      秋天是狩獵的天氣。

      這一天,鐵成剛帶著他的六個兄弟到東山去打獵,剛打了兩只鹿、一只山貓和幾只兔子,忽然發現后山起了火,火頭很高。段四爺的萬景山莊就在后山。

      段四爺是鐵成剛的舅父。

      他們趕到后山起火的地方,果然就是萬景山莊。

      火勢很猛烈,卻沒有人救火,萬景山莊上上下下七八十個人到哪里去了?

      他們沖進去,就知道了答案。

      萬景山莊連男帶女,老老小小七十九口人,已變成了七十九具死尸!

      段四爺常用的梨花銀槍已斷成兩截,槍頭就插在自己的胸膛上。

      但槍桿并不在他手里。

      他雙手緊握,手背上青筋凸起,像一條條死蛇。

      是什么東西能讓他握得這么緊,連死都不肯松手?

      沒有人知道,他自己也永遠再無機會說出,他死不瞑目。

      鐵成剛望著這張已扭曲變形的臉,望著這雙已因憤怒驚恐而凸出的眼珠,只覺得心在絞痛,胃在收縮。

      他蹲下來,將他舅父的眼皮輕輕闔起,然后再去扳他的手,卻扳不開。

      他的手抓得太緊,他的血液已凝結,骨骼已硬化。

      火勢卻已逼近,烈火已將鐵成剛青白的臉烤成赤紅色,頭發也已發出了焦臭。

      他的兄弟在喊:“快走!先退出去再說!”

      鐵成剛咬咬牙,突然拔刀,砍下了他舅父的兩只手,藏在懷里。

      他的兄弟又在奇怪:“你就算想看他手里抓的是什么東西,為什么不連他的尸體一齊抬出去?”

      鐵成剛搖搖頭,道:“火葬很好。”

      他對自己的兄弟從無隱瞞,可是這次他并沒有將心里的感覺說出來。

      他忽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知道今天非但絕對無法將這里的尸體帶走,連自己的性命能不能帶走都很成問題。他退了出去,他的兄弟愕然望著他,道:“這里咱們就不管了么?”

      鐵成剛牙咬緊,道:“怎么管?”

      兄弟們道:“我們至少也該先查出是誰下的毒手。”

      鐵成剛沒有說話,他已看到三個人出現。

      三個穿著藍布袍的道人,杏黃色的劍穗在背后飛揚,花白色的胡須也在風中飛揚,就像是三個久已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這三個人當然絕不會是兇手。

      鐵成剛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但他的兄弟面上卻都現出了喜色。

      “黃山三友來了,只要這三位前輩來了,還有什么問題不能解決的?”

      一石,一云,一泉,就是黃山三友。

      他們雖然是出家人,但卻沒有出世,江湖中誰都知道他們不但劍法極高,而且為人極公正,很多學劍的年輕人都將他們當作偶像。

      七勇士也不例外,都已在躬身行禮。

      一石、一云、一泉的臉色卻沉重得很,好像十月中黃山的陰霾。

      一泉道長忽然道:“你們好大的膽子!”

      一云道長沉著臉,道:“我知道你們一向胡作非為,卻還是想不到你們竟敢做出這種事。”

      一石道長向來很少說話。

      他沉默得就像是塊石頭,卻比石頭更硬,更冷。

      七勇士中有六個人面上都變了顏色,并不是恐懼,而是吃驚。

      “我們做了什么事……這件事,不是我們做的。”

      一泉現出怒容,道:“還敢說謊?”

      一云厲聲道:“不是你們做的,是誰做的?你們刀上的血還沒有擦干凈!”

      刀上的是獸血,不是人血,以黃山三友那樣銳利的目光怎會看不出來?

      大家更加吃驚,但鐵成剛卻反而變得很平靜。

      因為他已看出這件事的關鍵,已知道這件事絕沒有任何人再能為他們辯白,他不愿含冤而死,更不愿他的兄弟陪他死。所以他必須冷靜。

      一泉道:“你們還有什么話說?”

      鐵成剛忽然道:“這件事全是我做的,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一泉道:“你要我放了他們?”

      鐵成剛道:“只要你放了他們,我一個字都不說,我保證!”

      一石的瞳孔也收縮,道:“一個都不能放走,殺!”

      他的劍比聲音更快!

      劍光一閃,已有一勇士慘呼著倒下去。

      七勇士并不像其他別的那些結拜兄弟,他們并非因利害而結合,并非酒肉之友,他們之間的確有情感,有義氣。其中一個人死了,別的人立刻全都紅了眼。

      雖然他們自己也明知絕不是黃山三友的對手,可是他們不怕死,什么都不怕,他們只不過是群血氣方剛的孩子,既不能了解生存的可貴,也不能了解死的恐懼。

      鐵成剛長大了。

      他忽然轉身,沖入了火焰。

      他臨陣脫逃,并不是怕死,只是不愿意這么樣不明不白地死。

      他知道這一死,七勇士就變成了洗劫萬景山莊的兇手,臭名就永遠也無法洗刷,那真兇永遠可以逍遙法外。

      他也知道黃山三友絕不會讓他逃走,所以他沖入了火焰。

      一石厲聲道:“不能讓他走,追!這五個我一個對付就已足夠。”

      他劍光閃動縱橫,劍鋒劃過處必有鮮血隨著激出。

      一泉和一云也已沖入了火焰,火勢雖已接近尾聲,卻還是很猛烈。

      他們花白的胡須上已沾著火星,雖仗著劍光護體,身上還是有些地方已被燃著,發出了焦臭。

      黃山三友的生活一向如閑云野鶴,黃山三友的風姿一向如世外神仙,從來也沒有如此狼狽過的。

      但這次,他們卻已不顧一切。

      他們為什么要將鐵成剛的性命看得如此重要?

      一泉道:“鐵成剛,你可聽到了你兄弟的慘呼聲?你竟不管他們?你這樣算什么朋友?”

      沒有回應,只有火焰燃燒著木頭“嗶剝”作響。

      一云已無法忍受,道:“咱們還是先退出去,他反正跑不了的。”

      鐵成剛的確跑不了。

      他若逃出火場,就逃不出黃山三友的利鋒;他若留在火場,就得被燒死。

      火熄滅了。

      黃山三友開始清點火場,所有的尸身都已被燒焦。

      一石道:“尸身多少?”

      一泉道:“八十五。”

      一石的臉沉下來,過了很久,才一字字道:“鐵成剛還沒有死。”

      一泉點點頭,道:“他還沒有死。”

      一石道:“他不能不死!”

      一泉又點了點頭,重新開始搜索。

      他們終于在瓦礫間找到了一條地道。

      一泉的臉色更難看,道:“他只怕已經由這地道中逃了出去。”

      一云道:“他是段老四的親戚,當然到這里來過,所以知道這條地道。”

      一石道:“追!”

      一泉道:“當然要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能讓他逃掉。”

      鐵成剛伏在黑暗的荊棘叢中,動也不動。

      雖然他全身已被刺傷,傷處還在流血,雖然他已有兩三天水米未沾,已餓得眼睛發花,渴得嘴唇破裂。

      但他連動都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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