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隊的是紅夫人。
海寇島此前搶了貨物,是要去南潭島售賣的。
當年伍正青還是狂風幫幫主時,為了討得紅夫人歡心,每次去南潭島都要帶她一通前往。
因此紅夫人不止知道南潭島的方位,更懂弗朗機語。
得知貿易島要派船隊前往南潭島引西洋商人后,紅夫人特來陳硯面前請纓。
陳硯看著她越發大的肚子,終究還是良心發現地拒絕了:“海上不太平,你身子不便,此次出海,本官自有人選。”
紅夫人反問陳硯:“難道大人也與其他人一般,認定女子上船不吉利?”
陳硯笑道:“若你未有身孕,不等你前來,本官早將此事交托于你。”
紅夫人當即堅定道:“既如此,大人便讓妾身率隊前往。”
她雙手附在凸起的肚子上,聲音洪亮:“若它連這點風雨都經不住,便不配當妾身與趙驅的孩子!”
陳硯對紅夫人的膽識極敬佩,且頭一次通情起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
若他還不答應,就要寒了紅夫人的心。
再者,除了紅夫人,也沒其他人能擔當此重任。
“本官原打算親自領隊前往南潭島,如今就托付給紅夫人了。”
紅夫人大喜,當即就回去收拾東西,趙驅本要阻攔,被紅夫人抽了兩巴掌后,也將自已的東西收拾好,一瘸一拐地跟著紅夫人上了船。
如此一幕實在讓碼頭送行的眾人感動,陶都瞪著一雙大眼睛,看看大著肚子的紅夫人,再看看還未養好傷就又出發的趙驅,最終將目光落在前方的陳硯背后。
本想罵陳硯不當人,可想到陳硯露在外面越發黝黑的皮膚,那到嘴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再看陳硯那越發消瘦的身軀,他心中又生出些感動。
官能讓到陳硯這份兒上,實在是太難得。
有陳硯這個知府,實在是松奉百姓之福。
想到比他年紀更大的楊夫子不顧奔波之苦,四處講學;病弱的劉子吟親自與朱子揚等人送倭寇進京,再看看趙驅夫婦登船前往南潭島,陶都便生出慚愧之情。
陳大人以身作則,其余眾人也是不顧安危,不辭辛勞,拼盡全力為貿易島,為松奉。
他陶都自四歲啟蒙,讀了三十多年圣賢書,立志要報效君主,為百姓謀福祉,如今竟只因些許疲倦就牢騷記腹,連那懷有身孕的女子都不如,更比不得那不顧性命的寇匪,實在不該!
不該啊!
也是自那日后,陶都縱使再苦再累,也不去陳硯面前抱怨一句。
自船隊離開到今日,已有一個來月,要是順利,紅夫人等人應該快帶人回來了。
陶都每日在碼頭都要往船隊離開的方向眺望一番,期待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船帆。
不止陶都,島上那些商賈也整日往碼頭跑,等了一日又一日,越發急躁。
有些人熬不住,就要去商會哭訴一番,商會會長等人扛不住,只能去市舶司衙門坐著,一直等在島上忙活一整日的陳硯回來,再沖上去詢問船只歸期。
商人們資金積壓,本就焦慮,又怕紅夫人等人的船隊又遇上倭寇襲擾,整個島上的人都急躁,陳硯每晚就要到市舶司寬慰商會的人,講趙驅等人如何英勇,講那些西洋商人如何愛財,講西洋對糖如何依戀。
陳硯每晚的耐心寬慰,總能短暫地驅散商人們的焦躁,等一日,再等一日。
如此就等到了七月二十八這日,陳茂來報,大隆錢莊的少東家度云初上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