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闈不知陳硯心中所想,只覺自已全家如此對不起陳硯,陳硯卻還如此為家樂著想,實在是恩重如山。
若此時陳硯讓他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答應。
待陳硯出了門,陳青闈又對方氏一通叮囑,方氏道:“硯老爺對家樂的恩情,對我們一家的恩情我都記在心里,往后也會多說給家樂聽。”
陳青闈這才松口氣,轉頭看著坐在床上翻滾的家樂道:“家樂天資該在我之上,我等又將他帶著跟在硯老爺身邊,往后能得硯老爺一兩句提點,他必比我這個爹有出息。”
方氏聽到此,當即便是眼前一亮:“往后能讓家樂拜硯老爺為師不?”
硯老爺可是三元及第,若能收家樂為弟子,家樂怕不是也能當個舉人老爺。
“硯老爺公務繁忙,如何有空閑收徒?這等想法往后莫要有了,多攢些銀子,往后給家樂請位好先生吧。”
陳青闈看向家樂的目光充記了期待。
這些日子他養傷,閑來無事就給家樂啟蒙,發覺家樂記性極好,只要他帶著讀個四五遍,家樂就能記住,且絲毫不覺枯燥,還追著要他多教,可見是個讀書的苗子。
因發覺了家樂的資質好,這些日子因爹娘與弟弟而沉悶的心情也一掃而空。
只要有家樂,他便覺人生有了盼頭。
方氏想到陳硯在松奉與貿易島兩地跑,每日忙到深夜,就知陳青闈說得對,心里很惋惜。
還有哪位先生能比硯老爺更好?
可惜只能在心里想想,就要去讓晚飯。
陳硯出來后,被晚風一吹,人就精神了。
正要回簽押房處理公務,陳茂快步走了過來:“硯老爺,京城來信了。”
陳硯精神一振,立刻拆開查看。
待看完,他將信慢慢疊好,放回信封里貼身放好。
胡益一直置身事外,為何會突然見劉先生?
陳硯在院中緩緩踱步,梳理起朝中的態勢。
焦志行與劉守仁各不相讓,只要大隆錢莊不松口,雙方勢力必定要繼續爭斗下去。
四百萬兩并非小數目,國庫一時拿不出,若劉守仁強行要保錦州,朝廷只能找其他大商賈借,待到夏稅收上來再還。
如此一來,張潤杰的開海功績盡毀,劉守仁受挫吃了大虧,要再次攻訐彈劾他陳硯。
到那時,彈劾越狠,天子就會越忌憚這群在他看來已完全被他壓制的文臣。
要是不找大商賈借錢,就只有從永安帝的私庫里拿錢。
縱使是天下之主,想來也舍不得拿出上百萬兩紋銀出來填錦州的窟窿。
可錦州已展現了開海賺錢能力,朝廷極難割舍,這又會讓永安帝與臣子們心生嫌隙。
要是焦志行能頂住不賠償,那么劉守仁只有三條路:一是劉門湊錢保錦州,二是放棄錦州,三是與胡益利益交換,逼迫大隆錢莊放棄追償。
三條路中,最不可能的就是第一條。
利益集團之所以能團結,是有利可圖。吃進去的想要讓人吐出來,甚至翻幾倍吐出來,除非劉守仁這次輔不想干了。
若劉守仁放棄錦州,就是自斷一臂。
真走到那一步,不需他陳硯動手,焦志行就會極力廢掉錦州的開海權。
八大家就陷入絕境,貿易島就能迎來大發展。
如此一來,倭寇的危害更大,他在永安帝心中埋下的那顆種子就會迅速生根發芽,乃至破土而出。
要是劉守仁選擇和胡益利益置換,定然會大大縮短雙方-->>的實力差距,且雙方又會因此事產生更大嫌隙,再通過永安帝壓制胡益,就可使雙方的聯盟被廢。
想要達到這一切的關鍵一步,就是度云初索賠。
只要度云初不退,劉守仁無論如何走,對陳硯都有益處,只是大小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