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陶先生了,”陳硯很感同身受,“這幾日本官也頗為疲倦。只是先生也知道不久就要進入洪澇時節了,需得在此之前將全島的下水做好,時間緊迫,容不得耽擱。待此事做完,本官立刻給陶先生派幾名得力之人。”
不等陶都回答,陳硯又嘆息一聲,道:“本官的堂哥腹部中刀,現在還生死不知,本官都無法回去看看,還不是為了這貿易島?”
話已至此,陶都便再說不出什么話來了。
他再累也比不得陳青闈生死不知啊。
還能有什么法子,擼起袖子干唄。
那些貨物上島,全都要人清點記錄,這些活都要陶都盯著。
陶都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人越發干癟。
又堅持了兩日,他實在熬不住,再次找到陳硯。
此次無論陳硯說什么,他都要再弄幾個人來幫忙,否則就要跑了。
陳硯見他嘴唇已是紫色,怕他猝死,就將在悠閑釣魚的楊夫子請上了島,然后楊夫子的魚竿就不見了。
楊夫子這個悔恨吶!
可他還不能說什么,因那位紅夫人挺著大肚子站在碼頭上,幫著他們對賬。
當陶都累極了,與楊夫子憤憤念叨“我怎的還不死”時,楊夫子只能拍拍陶都,指著紅夫人道:“老兄弟,知足吧,懷遠連有了身子的女子都沒放過。”
陶都更是憤然:“女子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楊夫子壓低聲音道:“小點聲吧,若她不干活,咱倆連茅房都去不了了。”
陶都在心底大罵陳硯不是人。
真是老弱婦孺一個不放過。
如此又忍了一日,陶都再次憤怒地找到陳硯。
彼時的陳硯官服上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土,手上的墨都未來得及洗。
陶都只有一刻的心軟,旋即就為紅夫人出頭,指責陳硯不該如此對待一懷有身孕的女子。
陳硯忙著修改圖紙,聞便吩咐陳茂:“你去將紅夫人請來。”
沒等多久,紅夫人就來了陳硯面前,要對陳硯行禮,被陳硯阻攔。
陳硯直接問她:“碼頭的活兒如何?可還扛得住?”
紅夫人滿臉的斗志:“回稟大人,這點活算不得什么。”
陳硯扭頭看向陶都,雖未說話,眼神里的意思卻很明顯:她能扛得住。
陶都憑著滿腔的正義對紅夫人道:“你懷有身子,該好好歇著,哪里能干這等勞累之事?”
紅夫人卻道:“與當初刀口舔血的日子比起來,如今已很安然。若非大人賞識,妾身只能在家中行那刺繡等無用之事,如何能上碼頭干活?”
這一刻,陶都整個人都難受起來。
他為這紅夫人鳴不平,誰料人家竟還感激陳硯,這找誰說理去。
陳硯低下頭,繼續修改草圖:“在本官這兒,只有能干活與不能干活之人,沒有男女老少之分,你若干不了,縱使你再求本官,本官也照樣將你調離。”
紅夫人神情一凜,當即站直身子,朗聲對陳硯保證:“妾身必會將事辦好,絕不會給大人添麻煩。”
陳硯又道:“本官知你巾幗不讓須眉,可你到底有了身子,能干就干,累了就歇著,不行就養著,往后干活的日子長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