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劉守仁驚懼的,是陳硯對這些證物會在他死后面世的篤定。
放在何處,或者放在什么人手里,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
劉守仁腦子里想到的,是一道明黃色的身影。
陳硯乃是孤臣,所行之事要得到陛下首肯。
如今陳硯找上門,莫不是圣意?
想到永安帝手里的口供,劉守仁眸光暗了幾分。
是了,那些東西早就到了永安帝手里,陳硯不過是前來打招呼的馬前卒,一旦他不答應,不需陳硯動手,永安帝就直接將證物拿出來,借機把他給扳倒。
他一倒,劉氏一族被抄家、發派戍邊在所難免。
若他支持開海,損失的是巨大利潤,也會得罪背后世家,往后或許也沒好結果。
要是他不支持開海,劉氏一族現在就有巨大的危機,他劉守仁下場只會比徐鴻漸更慘。
兩條都是絕路。
到了如此絕境,劉守仁很快摒棄一切負面情緒,垂下眼眸思索起來。
見劉守仁如同入定一般,陳硯并不打攪,反倒是悠閑地將黑白棋分開。
劉守仁能爬到今日的地位,絕不會如高堅那般好忽悠。
不過陳硯并不著急。
今日有許多人看著他進入劉府,他就不信劉守仁敢在自已府邸對他動手。
劉守仁看似眼前有兩條路可選,實則只有一條路。
他陳硯等著就是。
只一炷香的工夫,劉守仁就將雙手抽出來放在雙腿膝蓋上,臉色已恢復如常。
“本官可以支持開海,不過那些信物需還給本官。”
陳硯抬起眼皮:“劉閣老憑什么以為下官會答應?”
劉守仁笑道:“你所做一切都是為了開海,若得不到足夠的支持,你所有的努力都會化為泡影,你我都會是輸家。”
語氣一轉,便帶了三分冷意:“你陳三元能坐在此處威脅本官,靠的就是手里的信物,換了如胡益那等人上來,你又有什么手段能逼迫他們支持開海?”
若陳硯為了一舉成名,在當眾彈劾徐鴻漸,將徐家的信物交上去時,就會一并將其他涉及其中的人也都一并舉報了。
如此舉動足以震驚朝野,聲名遠播。
陳硯只彈劾了徐鴻漸,一來是為了除掉徐鴻漸,這二來,則是為了殺雞儆猴。
殺一個徐鴻漸,再以此來威脅他劉守仁時,就能讓他劉守仁退讓,最終目的是為了開海。
哪怕陳硯手頭還有其他家的證物,再依法炮制,也絕不會很多。
換之,陳硯能脅迫的只有如他劉守仁這樣的一小群人,一旦這一小群人都落馬,陳硯對再升上來的人毫無鉗制,開海必然不成功。
陳硯一頓,便道:“不愧是劉閣老,輕易就看穿了下官的手段。開海于本官只是一個政績,于閣老而,卻是整個家族的未來。就算開海失敗,下官也可再往別處使力,下官還年輕,等得起,閣老能否付得起代價?”
“陳三元怕是忘了法不責眾的道理,徐鴻漸已因牽扯進此事,整個徐門動蕩不安,若牽扯再大,動蕩的朝堂讓大梁承擔不起。”
劉守仁已是一副從容姿態。
“既然是殺雞儆猴,只殺一只雞若沒用,就可殺第二只,哪怕圣上只愿意殺兩只,劉閣老又怎能肯定自已不是被殺的那個?”
陳硯笑容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