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倒是心甘情愿當這槍,就是不知永安帝開海的決心有多大。
那謝昌與寧王勾結也就罷了,若是和走私集團有關,永安帝此舉定然打草驚蛇。
貼身伺候的人有二心,皇帝不處置,只是關禁足,怕是存了心要試試這水的深淺。
看來陛下還未下定決心,他要幫一把了。
……
徐府。
書房的地龍燒得極旺,已年逾八十的首輔徐鴻漸只著一身單衣,躺在鋪著軟墊的搖搖椅上假寐。
屋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他睜開雙眼,道:“進。”
門被推開,一陣寒風吹來,涼意便往徐鴻漸的脖頸處鉆。
徐鴻漸沒忍住咳了兩聲,彎腰進來的下人趕忙轉身將門關上,小步跑到其面前跪下:“老爺,宮里來人了,謝公公被禁足了。”
徐鴻漸睜開蒼老的眼皮:“可有帶什么話?”
下人恭敬道:“只讓他的子孫們不要往他跟前湊。”
徐鴻漸手輕輕拍著躺椅扶手,腿稍稍用力,躺椅便緩緩晃悠起來。
“今年的天格外冷吶。”
下人附和應是:“今年冷得比往年早。”
“有南風吹進京城,自是冷。”
寧淮就在南方,吹進京城的南風,就是被押送回京的寧王與寧淮一眾官員。
能跟在徐鴻漸身邊的下人必不會是蠢人,只稍稍一琢磨就知老爺是在說寧淮之事。
此事他不敢插嘴,只能小心翼翼跪候著。
徐鴻漸不再多,擺擺手,那下人趕忙退出去。
再開門,寒風又往書房里灌,吹得燭火紛紛傾斜,險些滅掉。
門很快被關上,燭火雖被吹滅了些,屋子終究還是亮的。
書房內一片安靜,只有那金絲楠木做成的搖搖椅的“吱呀”聲。
徐鴻漸再次閉目假寐,直到門外再次響起敲門聲。
這次傳來的消息,是北鎮撫司的薛正從宮里出來后,就直接前往槐林胡同。
徐鴻漸的動作一頓,再睜開眼,屋內又暗了不少,顯然剛剛的風又吹滅了些燭火。
“是大搖大擺去的,還是小心去的?”
下人小心著應道:“他騎馬去的,一路并未避開他人。”
徐鴻漸眸光晦暗幾分,這才發覺屋子里的燭火被吹滅了一半。
他道:“屋子有些黑了。”
下人會意,趕忙起身將那些滅掉的蠟燭一一點亮,屋子瞬間就亮堂了。
徐鴻漸盯著墻邊的燭火,喃喃道:“這風有些大了。”
下人小心問道:“老爺,夜里風大易著涼,不若回屋睡吧?”
徐鴻漸蒼老的手輕輕握上扶手,再次閉上雙眼:“今晚是睡不成了。”
寧淮那些人多是他的親信,此次竟就這般被一鍋端了,于他可謂損失慘重。
縱使他也沒料到,那年紀輕輕的三元公去松奉后,不僅全身而退,還能將他經營多年的寧淮給一鍋端了。
終究是他低估了陛下新選的刀。
這一夜,徐首輔書房的燭火暗了亮,亮了暗,一直到他出門上早朝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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