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硯連中三元與他握拳那一刻,他便以“連中三元”作為自已努力的方向。
一年不見,陳硯竟已有了如此大的抱負,還要以一人之力對抗祖制,對抗整個朝堂。
這樣的抱負太炙熱,直接將還未進入官場的周既白點燃。
他雙手攥緊拳頭,從心底吶喊出聲:“愿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懷遠,這一趟我陪你走,縱使粉身碎骨也不怕!”
喊出此話后,周既白的心臟瘋狂跳動,好似整個人都鮮活了。
陳硯鄭重地朝著周既白伸出右手,周既白毫不猶豫也伸出右手,與其緊緊相握。
看著兄弟二人緊握在半空的手,再看兩個少年的義無反顧,楊夫子恍惚間仿佛看到十年前周榮將兩個孩童帶到他面前的場景。
稚嫩的讀書聲猶在耳邊回蕩,那原本需要他細心呵護教導的幼苗不知不覺已長成參天大樹,長成足以為整個大梁遮風擋雨的大樹。
楊夫子臉上的擔憂漸漸變成欣慰,枯老的大掌覆蓋在二人相握的手上,在二人齊齊看向他之際,楊夫子笑道:“我楊詔元不過一凡夫俗子,卻能有你們二人當學生,實乃我畢生之幸。”
笑容越來越大:“你們二人非池中物,自在去施展你們二人的抱負,不必聽為師那套明哲保身之語。為師能做的,只有在背后默默看著,看著你們將來究竟能飛多高。”
周既白雙眼被淚水模糊:“夫子……”
“為官者要有自已的政見,否則便是糊里糊涂。既白你是幸運的,能在還未踏入官場就有了自已的政見。可你也是不幸的,早早就有了這等宏大的政見,將來必定舉步維艱,一生都要與人爭斗不休,再無安寧。”
楊夫子笑容里夾雜著喟嘆,又扭頭看向陳硯,那絲嘆息也煙消云散,只剩長輩的贊賞:“懷遠,此字甚合你的性子,今晚聽到你此番高論,為師才知自已事何等鼠目寸光。能當懷遠你的先生,為師這輩子值了!”
周既白已泣不成聲,夾雜著哭聲呼喊:“夫子……”
楊夫子握著二人拳頭的大掌用力往下壓一壓,仰頭對著屋頂大笑著呼喊:“我楊詔元沒白活!”
下一刻,就聽陳硯道:“夫子您正是成大儒的大好年歲,一步都還未跨出,怎可輕易就滿足?”
楊夫子的笑聲猶如卡住了般,“咔咔”兩聲后,緩緩低下頭看向陳硯,臉上笑還未消散,眼中卻已多了迷茫:“什么?”
一直默默吃栗子的陳老虎抬起頭對楊夫子道:“硯老爺要讓夫子您當大儒。”
說完,又低頭繼續吃他的栗子。
楊夫子迅速收回手,干笑兩聲:“學問是糊弄不了人的,為師不過一個舉人,如何能成大儒。”
他擺擺手,對兩人道:“為師累了,你們也都回去歇著吧。”
再讓陳硯說下去,他定然又會被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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