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八月的鄉試,周既白中了解元,名聲大噪。
隨著一同出名的,還有陳氏族學。
陳氏一族先是出了位陳三元,如今族學又出了位解元郎,還有進士老爺當夫子,眾讀書人便覺他們必有讀書秘法,許多人前往陳氏族學求學,其中不乏天資卓越之人。
那些學子的目標只有兩人:進士周榮和夫子楊詔元。
周榮自身考中進士不必多,那三元公陳硯是周榮的養子,如今周榮的親兒子周既白又奪了解元,這足以見其家教之好。
楊夫子更是了不得。
在陳硯連中三元后,楊夫子就名滿士林,被無數讀書人追捧。
如今他的另一個學生又中解元,更是讓那些讀書人沸騰,紛紛拜訪想要拜入楊夫子門下。
楊夫子不堪其擾,便早早與周既白來京城躲進陳硯這套宅子里,讓周既白閉門苦讀。
“這是既白今日所做文章,懷遠你看看。”
楊夫子將文章遞過來,陳硯接過,逐字逐句看著。
一旁的周既白屏住呼吸,雙手握成拳,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陳老虎邊往嘴里塞栗子,邊奇怪地看向周既白:“周老爺怎的還出汗了?”
周既白下意識去摸額頭,發覺額頭有些濕,他只得干笑道:“熱的。”
陳老虎便越發奇怪,外面的風呼啦啦的吹,就連他都覺得有些冷,怎的這弱不禁風的周老爺還會熱?
他一雙虎目探究地看了會兒周既白,又順著周既白的目光看向陳硯,心里大抵明白了。
周老爺是怕硯老爺嫌棄他寫的文章不好。
這時他便想,自已大字不識幾個都不怕硯老爺嫌棄,周老爺都是舉人老爺了,文章寫得必然不差,怎的還怕被嫌棄?
陳老虎便不多費心,縮著坐在炕桌前喝溫酒,酒盅一口喝完,他再給自已斟一杯,又是一飲而盡,旋即便想,還是冷酒更好喝。
“既白的文章辭章雅致,精煉典雅,進益不小,可見下了苦工。”
周既白興奮得臉頰通紅,仿佛已連中三元般。
一旁的楊夫子卻潑涼水:“光論文采,既白足可爭一爭會元,但他于策論一途與懷遠你當初相差甚遠,怕是與會元無緣。”
到了會試就不僅是看文采,還要看治國之道。
周既白到底年少,并未經歷過官場,周榮雖中了進士,在官場上時日極短,自已尚且還未看透官場,又能教周既白多少?
周既白的策論一眼看過去,好似是那么回事,再一細看,就會看出其外強中干,終究還是書生的幻想。
陳硯笑道:“此次我歸京,是要與一大幫子朝堂官員斗,既白在我身邊看著,不出一個月便能學到里面的門道。”
旋即看向周既白:“離會試還有幾個月,你得多看多學。你當初做了承諾,要連中三元,為夫子揚名立萬。”
教出一個三元公,便讓楊夫子名揚天下了。
若楊夫子再教出一個三元公,整個大梁的先生教諭無人能出其右,到時夫子便是一方大家。
周既白攥緊拳頭,斗志滿滿道:“我會睜大雙眼跟阿硯……懷遠你好好學!”
楊夫子捋著胡須笑道:“有懷遠你指點,為師便安心了。”
作為他的得意門生,陳硯不僅連中三元,更是中樞與地方都待過。
陳硯前往松奉后,一直處于搏命狀態,與家中和夫子書信來往不多,楊夫子就托自已的同窗等打探,大致知曉松奉局勢如何混亂,也知陳硯這個同知當得如何艱辛。
楊夫子目光上下打量陳硯,見其臉部輪廓比一年前硬朗了不少,身上隱隱透出官威,與一年前已是天壤之別。
這一年的變化著實大,怕是經歷了許多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