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鼎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不愿意回答高深的這個問題。

過了片刻，他才開口道：

“這個相關部門，叫做‘異常生物對策科’，是一個橫跨三個大洲，在各個領域，甚至各國政府高層都有巨大影響的組織。

“你可能理解有些錯誤，把他們當成了怪談界的警察局，一個電話他們就會出警。事實上，異常生物對策科的主旨只有一個——是消滅一切對人類文明有威脅的，物質或精神領域的存在。”

異常生物對策科。

高深當然聽過這個名字。

怪談論壇的用戶“驅魔小隊老王”，就是對策科的003號員工。在他們那個時代，對策科還不叫現在的名字。

可是周天鼎為什么畏之如蛇蝎，寧可冒著生命風險親自前往東瀛，也不愿意聯系這個專門部門？

這可不符合他的求穩性格。難道在他眼中，對策科的存在比白臉女人還要可怕。

周天鼎只是說完這一句話，就再次沉默開著車子。并沒有做過多解釋。

高深反復咀嚼這句話的深意。

他很快理解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對人類這個種族有威脅的，無論是怪談還是人類本身，都是對策科的清理目標。”

“你說的沒錯。”

周天鼎一邊開著車，心不在焉回答道，

“事實上，這是一個電車難題。人的生命究竟能不能用價值衡量，誰更能代表異常科拯救的對象，是更少的人，還是更多的人。

“在對策科在剛建立起來時，常常被戲稱為怪談救火隊，因為他們的處理方式類似救火，盡可能在救出更多人的情況下，減少財產損失。

“但是，隨即，他們便發現，這樣的處理方式是錯誤的。

“s級怪談事件不斷爆發，死亡的市民飛速增長。人類，在怪談面前，就是像是一片小舟置身于暴風雨的大海上。

“直到對策科所有的創始人一個一個死去，新的部長上任之后，隨即采取鐵血手腕，調整了整個組織的目的。”

電車難題。

高深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他們開始放棄了思考電車難題。”

唐天翔煙癮犯了，開始伸手去取口袋的打火機，但是隨即被一邊的梁雪用嚴厲眼神制止。

她回頭過，代替周天鼎，繼續說了下去：

“對策科的主旨，被新任部長改成了‘人類至上’。

“也就是說，打著這樣的旗號，他們的行事沒有下限。

“只要能夠阻止有害事件的蔓延，對策科的任何行動，在法律層面還是實際運行中都是被允許的。”

梁雪說到這里，便不再說下去。

不過這也足夠了。

高深當然明白她想要表達的。

就比如說這次詭臉事件，如果自已是對策科的成員，會怎么處理？

想辦法讓白臉女人死機？前往鳥取縣處理怪談的來源？

這些方法都太慢了。說不定，在處理完詭臉事件之前，它的詛咒就在商海市爆發了。

最簡單粗暴的解決方法是什么？

把所有被怪談感染的人直接處死。

最終的結果可能是殺死了幾萬人，但是相比于未來的結果——造成了五百萬人的死亡，還是劃算。

從宏觀層面上來說，對策科是對的。怪談論壇中的老王也不得不承認，在他活著的時代，s級事件比比皆是，根本處理不過來；而在他死后，新的部長做得比他們這代人更好。

但是從微觀層面，從一個被卷入怪談事件的普通人，請問誰愿意犧牲自已，來解救另一條鐵軌上的更多人？

如果周天鼎當初選擇向對策科報告，說不定，他們這些感染者已經被對策科給處理了。

梁雪噗嗤一聲，忽然發出了一聲冷笑。

像是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聽說，齊崢嶸那個傻子，還在調查鐘樓的事情。前不久有消息，他已經聯系上了對策科，申請成為進入鐘樓的下一批探查隊隊員。

“和對策科走得太近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當初我也是這么勸老師的，如果老師能夠聽取我的話，那么現在他應該還在家里安度晚年。”

唐天翔也笑了：

“一個瘋子，找上另一群瘋子，這不是絕配么。”

高深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