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身旁的弟子稍微看了一眼手中的記載,而后看著面前的大賢良師,恭敬的說道:“老師,已經到了涼州地界了。”
涼州?
張角微微頷首,看著那漫天黃沙,只是輕聲嘆道:“最近這些許年歲,天上不落雨,以至于大漢各地都有災情,只是其中尤其以涼州為甚。”
“我本以為,這些不過是夸張的辭,可今日見到這涼州地界的眾人方才明白,事情....的確如此啊。”
他身后那位弟子只是輕聲道:“老師,人之力終有極限,此時天地不留情面,天子也不作為,只有您能夠做多久、做多少呢?”
那弟子的面容中帶著苦澀之意,他看著張角說道:“弟子此并非是想要放棄,只是心中實在茫然。”
他看著那漫天黃沙,聲音中帶著啞然和無措之色,他輕聲的說道:“弟子當年受到老師大恩,以符水活命,才有了今日的我,是故,無論老師要做什么,弟子都會跟隨,哪怕豁出去性命,也必然完成老師的心愿。”
“可是.....這一路走來,弟子卻是觸目驚心。”
“這世上天下之地,除卻陳氏門生故吏所治之地外,其余的大多數地方中,黔首生活全都困苦,郡守也好,縣令也罷,甚至是那些被天子賤賣出去的州牧也都有些不作為的。”
“這天下不是他們劉氏的嗎?為何那些宗室卻不愿意盡力而為呢?”
“我們所努力的意義又何在呢?”
他沉默的說道:“我們走遍天下又能夠如何呢?天下間有多少人能夠理解老師的志向呢?依照儒家之,這世上黔首乃是羔羊,而天子便是放牧之人。”
“如今我們所做的又算是什么呢?”
那弟子臉上的愁苦之色并非是假的,張角同樣相信,只要自已愿意,這個弟子隨時可以為自已付出性命。
他只是真的不太理解這件事情而已。
張角只是看向那個弟子,這是他最喜愛的一個弟子,為人聰慧,且有智慧。
他只是說道:“我們所做的如何沒有意義呢?”
“潤東啊,這一路走來,你我拯救了多少人呢?哪怕他們依舊會死去,可他們的生命卻持續了一段時間。”
“并且,有些被我們幫助的人在我們走了之后,還會幫助其他人。”
“這不就是你我所努力的意義嗎?”
“當天下之人都覺醒了之后,你我就不必再一個個的去拯救了。”
張角從袖子中拿出一片符紙,在空中一劃,而后些許火焰出現,他隨手丟棄在那地面上的雜草之上,而后大火頓生。
火焰彌漫開來,將這一片所能夠燃燒的東西全部焚燒殆盡,地面便出現了一片平地。
張角只是說道:“潤東,你看。”
“我們的所作所為便是一點火星,可火星終究會凝聚成大火,將這天下點燃。”
“一個張維民死了又能夠如何呢?”
張角十分坦然:“張維民可以死,但“張角”不能死,“大賢良師”不能死,“天公將軍”不能死。”
“一個張維民倒下了,便會有千千萬萬的張角站起來。”
“當黔首們想要活下去的時候,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們。”
“而這.....”
“便是我們存在的意義了。”
“往小了說,我們的目的是讓天下黔首享受天下黔首所創造的一切。”
“往大了說,我們的目的是讓天下黔首覺醒反抗的意識——就像是當年陳勝與吳廣所喊出來的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