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
大漢的朝會很有意思,尤其是在武德帝接手朝堂之后。
因為在這里,大漢的朝會分為了兩個部分,第一個是大朝會,也就是外朝會,第二個則是小朝會,也就是內廷會。
相當于領導班子的全體會議以及常委會的區別。
此時的大朝會中,所有有資格來參加朝會的人都在悄咪咪的看著最前方的一個人,這個人閉著眼睛,坐在那里,處于政治風暴的最中心。
一個有資格倚老賣老的人——丞相陳璟。
這位不是辭官告老還鄉了嗎?雖然皇帝還沒有批準,但是他這個時候來朝堂上做什么呢?
所有人都在注意著他。
以至于皇帝在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坐在那里的陳璟,而他的心中也頓時浮現出了“果然如此”的情緒。
武德帝做好了一切的心理準備,他已經做好了要面對陳璟大招的準備了。
無論有什么招數,來吧!
他劉據不會害怕的!
他可是斗過他父親那個老登,并且最后獲得了勝利的人!
然而陳璟的第一招便讓他有些“茫然”了。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陳璟的第一招是一封奏疏——與他告老無關,好似是已經擺爛了,你既然不同意,那我就自已把掉在地上的臉面撿起來,繼續為朝政服務。
這封奏疏在歷史中也留下了屬于自已的名字。
他的名字很長,但只要是后世中研究歷史的、研究古代政治的,乃至于研究古代文學的人,都無法忽視這樣子一封奏疏。
他們沒有辦法繞開這么一座巨大的“大山”。
因為他被稱之為“華夏古代政治歷史的變革先鋒曲”。
他的名字叫做
《諫奏孝廉制度及無序政治官吏所用疏》
這個名字很長,其中所述文體長篇大論,江河而上,煌煌日照,其微大義,其意酣暢淋漓,真可謂是天下古今第一雄文。
甚至一些長安學宮中有資格參與到這一次朝會的那些大儒都沉浸在了陳璟的“念誦”聲中,在他們看來,這哪里是一篇諫奏疏?這分明就是一篇可以青史留名的文章!
當然了,他們所預料的也不錯。
當華夏的歷史逐漸走到了近代后,這篇千古雄文也被收錄在了大學政治以及大學語文所必修的文章序列之中,甚至研究生、博士生中也有許多專精古代政治、古代文學、乃至于古代制度的人去研究他。
不提以后,只論現在。
朝堂上,霍光眉眼灼灼,臉上帶著十分亢奮的神色聽取著陳璟這一篇“奏疏”,他在自已的心里默默的開始整理自已的思緒。
他想明白陳璟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而很快的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擺在了明面上。
陳璟要以一種近乎于蠻橫的角度,半推翻舉孝廉這個官吏任用制度。
霍光心中大驚。
他以一種怪異而又驚愕的眼神看著陳璟。
陳氏這是瘋了嗎?
整個朝堂上,大概只有極少數的幾個老東西以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才以一種近乎于恐怖的政治怪物的直覺看出來了一些東西。
劉據的神色感慨。
他看著陳璟,陳氏不僅沒有瘋,而且十分理智。
自已心中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現在變革“舉孝廉”這種官吏任用制度的阻力大嗎?
看似很大,畢竟有那么多的受益者——但其實阻力并不大。
因為“霍光”。
為什么?
因為霍光并非是出身“舉孝廉”,他自已便是出身于“長安學宮”的考核,而后成為了朝堂上的一名官吏,這甚至是得到了先皇認可的!
這就導致了一件事情,霍光天生的站在了舉孝廉制度的對立面。
而長安學宮這個龐然大物.....看似不算什么,但其實,近五年來近乎于一半的大漢官吏都是出身于長安學宮的,他們的身上都有一層濃厚的學宮考核派。
又因為長安學宮的“宮長”歷來都是由歷任皇帝擔任的,所以那些學子其實便是出身于“天子門生”。
所以變革舉孝廉制度對皇帝也是很有好處的。
于是答案便很簡單了。
一件由兩個權臣之一提出來的,對皇帝、對權臣派系之二、對天下大多數的學子都沒有任何壞處的變革,會遭受到誰的反對?
反對力量會很強嗎?
簡直是開玩笑。
而劉據的神色卻并未緩和,他只是盯著陳璟的眼睛,他的直覺告訴他,陳璟真正的用意、那個可以讓自已決定到底是緩和態度,還是再次試探的“大招”要來了。
“然則,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學宮先前所考核的內容都是由學宮的幾位教諭、大儒等出題,并沒有一個清晰的界限,而天下人也苦于不知道學習什么,考核什么,因此限制了成為官吏的前路。”
“臣請議。”
“于長安學宮中所立“科目”者九,立為“九經”,其中,必冶經者有三,凡所需要考核學宮成為官吏者,皆要冶此三經,令從其余六者中擇選其一,為輔冶經學。”
“唯有此,方可得其上,入而為考核,出則為官吏。”
至此,陳璟的第一個招數已經用出,他抬起頭看著劉據,眼眸中的神色閃爍不定,也同樣是在告訴著劉據:“這便是我的辦法,這便是我的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