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所說的刺史制度,是他的那個侄子以及皇帝一起想出來的,限制地方豪強以及諸侯王的措施。
“刺史”便是專門監督郡守以及地方豪強的。
而推恩令則更是這一點的重中之重,陳慶之所以會演這么一出戲,也是因為他在離開長安城的時候,陳瑞的囑托。
事實上,他即便是告老了也不需要回到官渡,畢竟長安城繁華熱鬧,其中奢華遠遠不是如今的官渡城能夠媲美的。
雖然陳慶并不喜歡享樂,陳氏的族規也限制了他們去享受奢靡的生活,但在長安總比在官渡祖地強得多。
可刺史制度的提出,必須是有一個由頭和原因,恰逢此時,官渡祖地中出了一些“事情”,一部分的陳氏子弟已經被當地的豪強所腐化,變成了那些權勢的樣子。
他回來正好是再次肅清一次陳氏,讓陳氏依舊是如同原本一樣“純凈”。
還可以借著這個機會順勢提出刺史制度,顯得不那么的突兀。
畢竟.....
哪怕天下人都知道了皇帝想要削藩,想要限制諸侯王的勢力,皇帝也得給自已找一個遮羞布不是?
“踏踏踏——”
祠堂外腳步聲響起,一個少年緩緩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恭敬謙遜之色:“叔祖,那些子弟均已經送到了府衙之中,被郡守帶走了。”
他站立在陳慶的身后,臉上帶著些許的不解之色:“只是,這些人中有些人犯的錯誤并非十分嚴重,為何不將他們留下,以家法處置呢?”
“黔首們看到陳氏有如此多的腐化之人,難道不會懷疑陳氏嗎?”
陳慶緩緩的笑了笑,他轉過身,背著手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他們的錯誤只是看著并不算十分嚴重,但實則你說的那幾個人,他們的錯誤是最嚴重的。”
“一部分的作惡,僅僅是因為他們想要什么東西,繼而變得貪婪,為了這貪婪鋌而走險,可一部分人的作惡卻是因為,他們并不覺著這是惡。”
陳慶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他站在那里說道:“比如你那個堂弟。”
他冷笑一聲:“他知道自已做的事情是錯的,所以在我們去抓他的時候,他在求饒,他在認錯——他的心里面明確的知道這是錯的,就說明他至少還有對于善惡的判斷。”
“可是十三弟的兒子卻并非如此。”
“十三弟的兒子為人奢靡享樂,不將黔首當成是“人”,只是將黔首當成是他的踏腳石,當成是“木偶”來玩弄,他不認為自已是錯的,因為他覺著自已是陳氏子弟,是人上人。”
“而這,就是罪大惡極的事情了。”
“這個世界上不能夠有人上人,即便有,也不能是陳氏子弟。”
陳慶冷然說道:“他以為自已是陳氏子弟,自已就是人上人了,那么就剝奪他陳氏子弟的身份,讓他知道,人上....從來就沒有人!”
“所以,他必須是交給朝廷衙門來處理,告訴他、告訴尚且隱藏在陳氏之中,并沒有暴露出來的那些人知道。”
“陳氏不允許有人上人,有不將黔首當成人的人存在,如果有這樣的人,那么陳氏會第一個將他消滅,而他沒有了陳氏....他就是最底層的塵埃!”
陳慶這話說的意味深長,而那少年人微微躬身說道:“原來如此,叔祖苦心了。”
“只是這一片苦心,他們不一定能夠理解。”
陳慶擺手:“不需要他們理解,他們只需要去做就行了,人各自有分工——當年兄長還在的時候,我就不喜歡動腦子,只是裝傻去打仗。”
“當年的我可以如此做,他們為什么不行?”
他輕咳幾聲:“更何況,我這一把老骨頭了,沒有多長時間可活了,若是能夠臨終前為陳氏做些什么,也算是我的貢獻了。”
陳慶的身體在多年的征戰中早就是壞到底了,只是這幾年間又重新養回來了一點點,但略微有所損傷,所有的暗病都會瞬間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