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繡衣使者神色低垂,看不清楚臉上的想法,但聲音中卻依舊是恭敬:“回稟陛下,的確如此。”
他的聲音沒有感情,但劉徹卻覺著臉上莫名其妙的燒的慌。
這個時候的劉徹還沒有進化成以后得那個老登,也是會因為自已母親所做的事情而有些羞恥的——自已的母親聯合自已的舅舅要算計自已這種事情,實在不算是什么好事。
他的眸中神色陰沉不定,整個人像是一個暴躁的一點就能夠著的炮仗一樣。
沉默,沉默。
周圍的燭火伴隨著夜間的風而緩慢的跳躍著,劉徹在未央宮中來回走動著——走著走著他就發現了一個可悲的問題。
好像確實沒有什么辦法可以對付這件事情。
大漢以仁孝治國——難道他可以看著他的母親傷心嗎?看著他的母親與自已的女兒分離?可若是將那個女子接到長安,就等同于是直接宣告了在這一場母子之間的博弈中認輸。
這是劉徹所不能夠接受的事情。
他的臉上神色越來越陰翳,到了最后他坐在那里,整個人都有些陰沉了。
此時的劉徹終于是明白了自已父親當年在面對竇太后的時候,總是神色陰翳——甚至在去見竇太后之前,總是要深呼吸做好心理準備。
甚至他也明白了,為什么梁王當時能夠表現的那么囂張。
他冷哼一聲。
“去,將此事暗中告知官渡侯。”
不就是太后嗎?
劉徹微微一笑,他和他的父親還不一樣。
他的父親多少是顧忌自已的面子,以及顧忌著太后的面子,也或許是顧忌著母子之間的感情,所以不會經常性的使用陳氏這個大殺器——但他劉徹不一樣啊!
他自已的面子?
他還沒加冠呢,整個朝政由官渡侯、條侯、軍司馬、以及大將軍竇嬰所把控,他有什么面子啊?他本來就沒什么面子。
太后的面子?
更可笑了,太后的面子算什么東西啊,他連自已這個皇帝的面子都不在乎了,還會在乎太后的面子?再者說了,太后要是還要面子的話怎么會干出來這種事情?
干這種事情不就是已經默認了不要面子撕破臉了么?
至于母子之間的感情?
這一點劉徹和劉啟還不同。
劉啟雖然性格酷烈暴躁,甚至可以說是半個政治機器,但他的的確確是對自已母親有感情的——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
他并不得到竇太后的寵愛,而正是因此,他才想要獲得竇太后的愛,這是一個孩子對母親天然的渴求。
可劉徹不同。
劉徹是一個完整的政治怪物,在他的心里面,所謂的親情也好、愛情也好,都沒有他的權力重要。
他可以為了自已的權力殺死自已的舅舅,也可以為了自已的權力而討好竇太皇太后、甚至可以為了自已的權力而委曲求全,設局殺死竇嬰、田蚡、鏟除王太后的勢力。
他也可以為了自已的權力而犧牲掉自已所謂的愛情,娶陳阿嬌為皇后;也可以為了自已的權力而重用一個馬奴出身的將軍。
也可以為了自已的權力而在晚年殺死自已的長子、嫡子、幾乎是完美接班人的太子。
在劉徹的眼睛中,所謂母子親情不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若是不想讓我好,那么你就等死吧!
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所有人都要以他為中心,都要以他的想法為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