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召見并沒有出乎陳亦舟的預料,或者說皇帝在這個時候召見了陳亦舟,這才是陳亦舟預料之中的事情。
不要覺著小皇帝是個蠢貨,也不要覺著皇帝是個笨蛋。
能夠在后宮之中那么危險的環境下還能夠活下來的人,怎么可能是一個笨蛋?更何況,這個人不僅活了下來,甚至還得到了那個所有人都在渴求的皇位!
普通的、沒有心機的蠢貨,能夠做到這一點?
更何況,此時雖然是楊堅、獨孤信兩個人把持著朝政,但朝廷之中小皇帝的死忠卻十分多,甚至這位小皇帝已經十年沒有上朝了,還是那么多的人擁護他,信任他!
他沒有上朝,也能夠將皇權、朝政權力把握在手中!
這樣子的一個人,只有蠢貨會相信他是蠢貨。
而若不是蠢貨,在得知陳氏的家主一反常態的來到了京都的時候,就應該反應過來,這是陳氏要有動作的——這樣的人對自己此時的狀態是十分清楚了解的。
兩人之間的試探....要來了。
很快的陳亦舟就來到了大殿之中,他雖然依舊是行禮,但卻只是微微躬身,而非是十分卑微的那種——要知道,即便是如今得意許久的楊堅、獨孤信也沒有得到皇帝的寵幸,賜下見帝不拜的榮耀。
可這份榮耀卻已經跟隨陳氏許多年了。
“陳卿來了。”
小皇帝名字叫做張安民,他站在那書桌后面寫著什么東西,臉上全都是驚喜中帶著的笑容,他指著面前的字跡說道:“亦舟,你來瞧一瞧。”
“看看朕這字寫的如何?”
陳亦舟只是回過頭看去,卻只見那紙張之上寫著上善若水四個大字,心中有些思慮,當即說道:“陛下這字,寫的橫平豎直,頗為安穩。”
“只是....”
他刻意拉長了語調,像是在糾結什么一樣。
張安民似乎是被他吸引了興趣一樣,看著他:“哦?只是什么?”
陳亦舟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只是這些平和中隱藏著無數的波瀾,陛下的心并不像是這字一樣安寧啊,是最近沒有歇息好嗎?”
張安民看向陳亦舟,眉宇中帶著什么些許獨屬于他的意味,那意味實在是太深刻了,就算是陳亦舟這數百年來的經歷,都一時之間沒有看懂那眼神中所藏著的意思。
良久之后,張安民才是長嘆一聲:“亦舟都能夠看出來寫這字的時候內心不平靜,看來朕的心思的確是有些紛亂了。”
他隨手將筆放在桌子上,而后負手朝著一邊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道:“老師可還安好嗎?”
張安民所詢問的自然是陳亦舟的父親了。
當年陳亦舟的父親幫助了一把張安民,也因此陳氏在那一代的時候,再次位列實權三公,一直持續到前一段時間陳亦舟的父親告老還鄉。
如今尚書令這個位置還在空缺著呢。
京都之中的人都在傳說,說這個尚書令的位置,就是小皇帝留給陳亦舟的。
陳亦舟只是微微一笑:“父親的身體還好,只是常常念著陛下,總想著再見陛下一次,只是病體纏綿,不得以前來。”
張安民看著陳亦舟別有所意的話語,只是淡淡搖頭:“怎么能夠勞煩老師呢?”
“只是朕與老師或許沒有再見之日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嘆氣和悵然,那長長的悵然之氣像是環繞不盡一樣在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