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珈芙抬手,輕輕按住了丁誠準備拔刀的手。
她的眼神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去報官。”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這里,我來。”
丁誠一愣,看著自家郡主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心頭一凜。
他知道,郡主決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是!”
他重重點頭,轉身便朝縣衙的方向飛奔而去。
周珈芙則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抬步,閑庭信步般地走進了那間鋪子。
鋪子里,十幾個漢子已經將所有桌子都占滿了。
他們大馬金刀地坐著,有些人甚至將腳翹到了桌子上,姿態囂張至極。
掌柜的弓著腰,站在柜臺后面,臉色已經白得像一張紙,額角沁出的冷汗。
看到周珈芙帶著幾個佩刀的侍衛進來,掌柜的眼中非但沒有閃過一絲希望,反而更添了幾分絕望。
又是一群不好惹的!
今天這是什么日子?怎么一尊尊煞神都往他這小店里跑!
他只覺得自己的雙腿都在打顫,幾乎快要站不穩了。
那群漢子中,領頭的那個黑臉壯漢,顯然也注意到了周珈芙一行人。
他瞇起銅鈴般的大眼,上下打量了周珈芙一番,見她雖作男裝打扮,但身形纖細,面容清秀,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他懶洋洋地從懷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塊被捏得變了形的碎銀子。
“咣當——”
一聲脆響,那塊碎銀子被他扔在了柜臺上。
“喏,上個月的飯錢。”
“這個月的好酒好菜,趕緊給老子們上上來!”
掌柜的看著那點碎銀,一張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這位爺,這、這……”
他支支吾吾,話都說不囫圇。
“上個月,光是您幾位喝的酒錢,就不止這個數了啊……”
“這銀子,連酒錢都不夠……”
黑臉漢子臉上的橫肉猛地一抽,眼中兇光畢露。
“你說什么?!”
他一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閃電般伸出,一把揪住了掌柜的衣領!
“老子給你錢,是給你臉!”
“你他娘的還敢跟老子算賬?!”
掌柜的被他提得雙腳離了地,一張臉瞬間憋得通紅,眼看就要喘不過氣來。
鋪子里,其余的漢子都發出了哄堂大笑,笑聲中充滿了戲謔和殘忍。
就在這時。
“叮——”
一聲極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金石之聲,在嘈雜的哄笑聲中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那個剛進來的俊秀公子,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離柜臺最近的一張空桌邊。
她的手指,正輕輕叩擊著桌面。
而在她的手邊,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刀,正靜靜地躺在那里。
刀鞘古樸,卻難掩其鋒芒。
周珈芙甚至沒有看那黑臉漢子一眼,只是端起桌上的茶碗。
她輕笑了一聲,那笑聲不高。
“走南闖北這么些年,欺男霸女的見過不少。”
“拿著二兩不到的碎銀子,就想賒一個月的酒菜,還當自己是天王老子的,倒真是頭一回見。”
她的聲音清越,如同山澗清泉,卻帶著一股子徹骨的寒意。
“怎么?”
她終于抬起眼,目光如刀,直直地射向那黑臉漢子。
“沒錢,就不要出來吃飯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