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的道理,為何如此不公?
她開始躲著他。
他來,她便借口身子不適,閉門不見。
他派人送東西來,她也只是讓鳴玉收下,原封不動地放在庫房里。
她第一次見到宋積云,是在松鶴的院子里。
那一日,宋積云陪著周老夫人說話,滿屋子都是她們祖姑孫侄二人溫馨的笑語。
她按著規矩,進去請安。
“妾,見過夫人,見過宋小姐。”
她福下身子,姿態謙卑到了塵埃里。
一道銳利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敵意。
她不用抬頭,也知道那目光來自誰。
“這就是姜娘子?”
宋積云的聲音,像淬了蜜的毒,甜膩,卻又透著涼意。
“長得倒確實有幾分姿色,難怪能哄得表哥團團轉。”
周老夫人輕咳了一聲,語氣里帶著幾分安撫。
“云兒,莫要胡說。”
姜時窈的心,猛地一沉。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芙兒的手。
芙兒似乎也感覺到了那份不善,小小的身子,使勁往她身后縮了縮。
那一刻,她清醒地認識到。
她什么都沒有。
她拿什么,去和這位家世顯赫、即將成為世子夫人的宋小姐抗衡?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退。
退到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不爭,不搶,只求一片安寧。
可有時候,退讓,并不能換來安寧。
太后壽辰,各府都要獻上壽禮。
宋積云以未來世子夫人的身份,將此事攬了過去。
她將姜時窈叫到跟前,笑語盈盈。
“聽聞妹妹的繡工是府里最好的,這幅‘松鶴延年圖’,便交給妹妹了。”
“也算,是為我們英國公府,盡一份心力。”
她無法拒絕。
她熬了十幾個日夜,用心頭血一樣的精力,一針一線,幾乎繡瞎了眼睛。
就在壽圖即將完工的前一夜。
不知從哪里跑來的一只野貓,闖進了她的屋子,打翻了墨臺。
烏黑的墨汁,盡數潑在了那幅傾注了她所有心血的壽圖上。
一只巨大的墨團,將那仙鶴的白羽,染得骯臟不堪。
她看著那幅被毀掉的繡圖,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太后壽宴那日,就在趙氏急得滿頭是汗,不知如何是好時。
宋積云,不疾不徐地,拿出了一幅她自己繡的‘百鳥朝鳳圖’。
那繡工,比她的‘松鶴延年圖’,不知精妙了多少倍。
滿堂喝彩。
太后更是龍顏大悅,當場賞賜了無數珍寶。
英國公府,掙足了臉面。
而她,姜時窈,從始至終,都只能像個犯了錯的罪人一般,低著頭,跪在角落里。
無人問津。
她只能低眉順眼,將所有的委屈和不甘,盡數吞進肚子里。
宋積云,就這樣風風光光地嫁入了英國公府。
大婚第二日,按著規矩,她帶著芙兒去給新婦敬茶。
宋積云端坐在主位上,一身正紅色翟衣,襯得她面若桃花,貴不可。
她接過她奉上的茶,只是用杯蓋輕輕撇了撇浮沫,并未喝下。
“姜娘子,坐吧。”
她的目光,卻落在了她身邊的芙兒身上。
“這就是芙兒吧,長得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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