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她剛要開口,一個冷冽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
“芙兒自小就跟在姜氏身邊。”
周從顯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一身官服尚未換下,眉宇間帶著不加掩飾的寒霜。
他的目光,越過宋積云,徑直落在了姜時窈和芙兒身上,那瞬間的柔和,像一根針,狠狠扎進了宋積云的眼里。
宋積云緩緩地站起身,迎上他的視線,笑了。
“夫君這是什么意思?”
“我教養自己的女兒,有何不妥?”
“孩子,姜氏自己教養。”
周從顯重復了一遍,語氣里已經帶了警告。
宋積云的唇角死死咬住,嘗到了一絲血腥味。
這才第一天。
她還什么都沒做呢。
他就開始心疼了嗎?
好。
好得很。
那她,就要讓他再好好多疼幾下!
沒過幾日,宮中便下了旨意,命周從顯即刻啟程,前往建州督辦軍務。
真是可笑。
直到他離京那日,他們之間,都未曾圓房。
周從顯走了,那個叫姜時窈的女人也愈發地安分守己,整日待在院子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可宋積云看著那扇緊閉的院門,就覺得礙眼。
沒有了周從顯的庇護,周珈芙留在了自己院子。
今日,是嫌她背的詩文不夠流利,罰她在院中站一個時辰。
明日,是嫌她寫的字歪歪扭扭,罰她抄寫一百遍《女則》。
后日,又故意讓人送去冷掉的飯菜。
還有,她每日的新鮮牛乳都被下了慢性毒藥!
她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在烈日下搖搖欲墜,看著她通紅著眼眶卻不敢哭出聲的樣子,心中竟升起一絲扭曲的快意。
周從顯,這就是你和姜時窈的女兒,你心疼,我就加倍地折磨!
人心不狠,站不穩。
她不僅要站穩,還要將所有看不順眼的人,都踩在腳下。
老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霜降,不知是得了誰的授意,總在她面前若有若無地提起,世子爺身邊也該有幾個知冷知熱的人伺候。
又一個想爬床的。
宋積云冷笑。
她不過是稍稍讓人一查,就抓到了這丫頭與外男的把柄。
兩封偽造的情信,幾句含糊不清的證詞。
霜降就被堵住了嘴,按上了私通的罪名,被亂棍打死,扔去了亂葬崗。
原來在后宅里處死一個人,這么簡單。
簡單得,就像碾死一只螞蟻。
周從顯從建州休沐回來過幾次。
不知是不是他的刻意為之,每一次,都恰好趕上她來癸水。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沐浴更衣后,抬步走向那個她恨之入骨的院子。
直到,那個女人,那個什么都不用做的女人,又懷上了他的孩子!
宋積云覺得自己的世界,塌了。
她費盡心機,步步為營,到頭來,卻連丈夫的身都近不了。
她怎么能不恨!
殺人多容易啊。
一封信,一個私通的罪名,就能輕而易舉地置一個女人于死地。
夜深人靜時,她看著銅鏡里那張因為嫉妒而扭曲的臉,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她沒有變成母親。
她比母親狠,比母親更有手段。
可為什么,這心里,卻和母親那空蕩蕩的眼神一樣,什么都剩不下了。
她只是不想,再走一遍母親的老路。
她只是想,牢牢抓住屬于自己的東西。
她哪兒做錯了?
哪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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