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
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
“別怕,有我。”
她愣住了,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會納你為妾,給你一個名分。”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彌補。
也是他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他以為,這件事,他自己就能做主。
可他忘了,這個家里,還有他的母親,和他的祖母。
當他將這件事稟明趙氏時,迎來的,是暴風驟雨般的斥責。
“混賬!”
趙氏氣得渾身發抖,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摔在了地上。
“周從顯,你真是翅膀硬了!”
“我周家的嫡長子,英國公府的世子,尚未娶妻,便要先納一個賤妾進門!”
“我們英國公府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一向與趙氏不睦的周老夫人,這一次,也和兒媳站在了同一戰線。
她拄著龍頭拐杖,重重地敲著地面。
“定是那狐媚子不知廉恥,勾引主子,才做出這等下作之事!”
“這種禍害,決不能留!”
“來人,把那個賤婢拖出去,給我發賣出去!”
“誰敢!”
周從顯猛地抬頭,眼中迸射出從未有過的戾氣與決絕。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強硬的態度,反抗自己的母親和祖母。
“此事,是周從昱下藥在先,與她無干。”
“人,是我碰的。”
“要罰,便罰我。”
“你們若敢動她一根汗毛,我便自己去燕衛營的死牢里,了此殘生!”
“你!”趙氏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向來說到做到。
這場對峙,最終以周從顯的勝利告終。
他將姜時窈護在了自己的院子里,不許任何人靠近。
府里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整整兩個月,趙氏和老夫人,沒有再跟他說過一句話。
兩個月后。
府里請來的張太醫,從他的院子里走出來,滿臉喜色地對著他拱手。
“恭喜世子,賀喜世子。”
“姜姑娘她……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轟”的一聲。
周從顯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
他站在原地,許久,才緩緩地,將目光投向了臥房的門。
門內,是他的女人。
和他的孩子。
當晚,趙氏將他叫到了自己的正房。
她的臉色依舊難看,但眼神里,卻多了一絲妥協。
“罷了。”
她疲憊地揮了揮手。
“既然她肚子里,已經有了我們周家的骨肉。”
“那便抬進門吧。”
“只是,一個妾室,不必大辦,明日從側門抬進來,給碗茶喝,也就是了。”
姜時窈成了他的妾。
一個沒有得到主母和老夫人承認,只存在于他院中的妾。
周從顯不在乎這些。
他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給她他所能給的一切體面。
他為她請了最好的產婆,每日的湯藥補品,都親自盯著下人熬好送去。
也會在她孕吐難受時,手足無措地替她一下下順著背。
那段日子,是他二十多年來,最平靜、也最溫暖的時光。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當產婆抱著一個襁褓出來,對他道喜時,他竟腿軟得險些站不穩。
“恭喜世子,是個千金。”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時窈,辛苦了。”
她對他虛弱地笑了笑,那雙杏眼,依舊干凈得像一汪清泉。
他的女兒。
她那么小,那么軟。
閉著眼睛的時候,眉眼像他。
睜開眼睛的時候,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又像極了她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