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都如此,尚且一只狗。”姚十三一點也不意外。
周從顯抿緊了唇。
從前,他以為只有站得夠高,他就能護他所有想護佑之人。
到現在他才想明白,他被困住手腳,從來就沒有飛出過周家的范圍。
宋積云是祖母相看的,黎若霜是母親相看的。
唯有姜時窈是他自己的選擇,卻逼得詐死走。
最后,連他買個芙兒的一只狗,都在府里留不住。
“你是對的。”
他突然對她說了一句。
姚十三看了他一眼,隨后笑了下,看來周從顯回了一趟京城,終于看明白了些。
他是英國公府的世子,他身上所背負的,就不能讓他隨心所欲。
“人各有所志,世子將來襲承爵位,也會成為天子寵臣,位極人臣。”
“而我生來就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只適合偏安一隅。”
從她重生開始,他們早就不一樣了。
現在這樣的日子是上一世她做夢都不敢想的。
上一世芙兒沒有養狗,也沒有想著為自己掙扎出一條新的生路。
現在,她們不僅活得好好的,還活得心安富足。
或許,小骨頭也跟著她們的命運輪轉,僥幸逃過一命。
周從垂下了眼眸。
好半晌后,才輕喃道,“日后,若有需要,記得來找我。”
隨后他又補充了一句,“我還是芙兒和胖喜的爹爹。”
姚十三點點頭,隨即臉上也揚起了笑來。
“好啊。”
賀然和賀琢在賀老將軍的再三催促下,終于回去了。
賀然抓住姜興堯的衣袖哭得淚眼蒙蒙,再三叮囑,還有三個月,一定要去提親!
一邊哭,還不忘威脅他,“姜興堯你要是敢多看別的女人一眼,我就挖了你的眼!”
姜興堯在城門口,眾目睽睽,十幾雙眼睛下,耳尖通紅。
“不會。”
賀琢看著妹妹的樣子,只覺得自己的老臉都要丟盡了。
定縣進入盛夏。
白日蟬鳴不絕于耳,落日后,張嫂子說要做個家鄉美味,帶著幾個小孩兒提著燈籠去抓蟬。
第二日一盤黑乎乎的蟲子上桌時,姚十三和雙兒兩人退得老遠。
張嫂子夾起一個給她看,“姚娘子別怕,我們老家叫‘結了龜’看嚇人,是真的好吃!”
姚十三干笑著擺擺手,“算了,我就不嘗試了,你們吃吧。”
雙兒跟在后面也擺手。
最后在張嫂子的推薦下,除了她們兩人,都嘗了點兒。
周從顯居然是吃得最香的。
晚稻的播種已經完成,現在糧倉里的糧食并不多。
吳管事已經提了好幾次,現在禹州藩兵營要糧。
現在定縣的糧價已經有了不穩定的趨勢,往后價格只會持續走低。
要不是禹州催得急,她現在可一點兒也不急著收糧。
雙兒,“這些人就該多晾晾!”
姚十三將收糧的錢箱交給她,“吳管事在禹州還沒回來,今兒秀蓮和你去,帶上魏尋一起。”
“那個福叔,早稻的收成為零,要提防她報復。”
雙兒,“姐姐你不去嗎?”
姚十三想做船運,還沒有同雙兒說。
“我這兩日要去楚州一趟,收糧就要辛苦你們了。”
雙兒知道她是楚州人士,“姜大人可要同行?”
姚十三,“現在河道上正是忙著的時候,他不去。”
買賣做大了,總會繞不開運輸。
船運就是最為便捷的。
楚州多水,也是一個重要的碼頭,船運發達。
所以她需要船,就近之處,去楚州是最便捷的。
她在楚州長大,最多的印象,就是目送哥哥上學堂,再悄悄跟著哥哥,偷偷在外偷聽。
姚十三踏上前往楚州的方向時。
還有一人也不約而同地踏上了同樣的路。
“大人,楚州的船都是商船貨船,我們能用上嗎?”
周從顯,“現在是什么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需要船。”
“京城船舶司現在推三阻四,恐怕和建州水師脫不了干系。”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咱們現在水師練兵沒有船,都是空談。”
現在朝堂的局勢已經清明了許多。
但是現在京城之外的,建州水師,西南營,西北營,邊南軍,懷西營,都不在陛下的手中。
尤其是建州的水師的總督,其母親是異族之人。
陛下便優先從建州水師分權。
況且事急從權,從楚州購船才能解燃眉之急。
從禹州到楚州有船。
周從顯換下了往常的錦衣,穿著最為尋常的布衣。
這些時日他曬黑了不少,混跡在人群中,也并不突兀。
只有在旁人看到他的時候,才覺得是個面容出色的年輕人。
“后生,你也去楚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