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問。”
“好好一個姑娘家,怎么取了個跟狗一樣的名字?”
周珈芙猛地回過頭,一雙眼睛哭得紅腫。
“你才是狗!”
夕陽的余暉,正從她的身后灑來,為她的發絲和輪廓,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她的臉頰,因為憤怒而微微鼓起。
她的眼眸,因為淚水的洗滌,亮得驚人。
那生動的,鮮活的,毫無防備的模樣,就這樣直直地撞進了熾也的眼底。
他望著她,臉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間的凝固。
心,沒由來地,漏跳了一拍。
那片刻的失神,被他不動聲色地掩了過去。
心湖投下的石子,漾開的漣漪卻久久未平。
熾也的喉結,幾不可查地滾動了一下。
溪水潺潺,晚風微涼。
兩個人,一匹馬,在靜謐的暮色中,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許久,還是熾也先開了口。
“天快黑了。”
他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
“我們得找個地方落腳。”
周珈芙沒應聲,心情這會兒也平復了。
熾也不愿再深入險境,她回去也是單槍匹馬,她不如就近,先去禹州調州兵!
熾也見她沒有說話,也不在意,牽過馬,利落地翻身而上,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這一次,周珈忿沒有掙扎。
她握住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借力跨上了馬背,坐在了他的身前。
馬兒再次邁開四蹄,只是步子比之前穩健了許多。
兩人之間隔著一拳的距離,誰也沒有再說話。
夜色漸濃,夜空繁星點點。
不知行了多久,前方總算出現了一點昏黃的燈火。
熾也在禹州城外的鎮上,一家最不起眼的客棧門前停下。
他剛一勒馬,一道魁梧的身影便從暗處閃了出來。
“主子!”
“屬下總算等到您了!”
他與達多五官近似,但是比達多更加魁梧,說話的口音更重。
重得……不像是大盛人。
周珈芙心中一凜,下意識地看向熾也。
他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淡淡地嗯了一聲,翻身下馬。
“禹州戒嚴,不便進城。”
他吩咐道,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明日一早,繞山路走。”
“是!”
達安恭聲應下,起身時,目光才不著痕跡地從周珈芙身上掃過,帶著幾分探究。
周珈芙心底的疑云越來越重。
但眼下,救蕭霖才是頭等大事!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紛亂的思緒,從馬背上下來。
“多謝恩公,我要走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熾也回過頭,黑沉的眼眸在夜色里看不真切。
“去哪?”
“禹州。”
周珈芙迎著他的目光,從懷中摸出一物,遞到他面前。
一枚橢圓形的銀令,入手微涼,上面刻著繁復的姚字紋樣,做工極為精致。
“憑此令,可在天下任何一家姚氏商行支取十金。”
這是雙兒姐姐給她的,以備她路上的不時之需。
若無商行,剪碎了,也是上好的紋銀。
熾也垂眸,接過那枚銀令。
他拿在指尖,對著月光端詳片刻,忽然輕笑出聲。
“不是說百金嗎?”
“怎么到了你這兒,就降了價?”
周珈芙攥緊了拳,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
“值百金的人,你沒救。”
他低笑一聲,隨后,他將那枚銀令慢條斯理地揣進了懷里。
“十金,也夠了。”
他拍了拍心口的位置。
“本公子不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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